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情,站在大义的立场上,洛封能够尽情地去指责他们,但如果站在私人的角度,他发觉自己没办法去反驳颜秀。
因为那样的话,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你的理由是正确的,但你采取的方法是错的。”
听到洛封低沉的声音,躺在病床上的颜秀就扬起脸望望黑暗中的天花板,有气无力地勾起了唇角。
“什么是正确?什么又是错误?你以为我真的那么不理智吗?不,我也明白这样的方法不对。可是不对又能怎么样?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去简简单单地找个律师,把韩日迟和他那个破网站一起告上法庭,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诉讼,赢下或者输掉那场官司。赢了又怎么样?看着他进去吃几年牢饭,然后再被放出来?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洛封沉默了一下,又说:“这世上的事不应该随着个人的意愿扭转。你不满意那样的结果,那就应该继续去努力争取更好的结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错的方式毁掉韩日迟,同时也毁掉你自己……你觉得你的那些亲人,希望看到你这样吗?”
仰头靠在床头的颜秀有些不屑地低笑了一声,笑声很是虚弱,更带着一股浓浓的讽刺感。
“我现在发现你不仅正义感过剩,连台词都和那些所谓的正义主角一样……你们总是认为死者已逝,生者要学会坚强,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家人就是我在这世上的全部!”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游戏中努力变强?如果要生存的话,我根本没必要升到9级,没必要去完成那个所谓的完灵化试炼……我做这些,是因为我发现这世上真的有鬼魂存在!”
“呵呵呵,鬼魂真的存在!你知道这样的事实有多么恐怖,有多么值得震撼吗?”
“那意味着,死者已逝这句话只是一句空话!”
“我们的亲人,在死了之后,也许还待在我们身边默默关注着我们……”
颜秀把目光看向了坐在她床边的洛封,已经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翕动,如同在喃喃地呓语。
“当想到我的家人还存在这个世上,我每时每刻都仿佛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啃食着我,在鞭策我,在追逐我,要我努力去为他们报仇,还有为他们做一切我作为活人能为他们做的事……”
一只没什么力气的冰冷手掌忽地抬起来抓住了洛封的手腕。
洛封眼神复杂地抬头看去,只见颜秀靠在床上侧着头,冲他异常凄美地笑了笑说:“这世上的事可能分对错,但在人的眼里,对错只是一个参考标准而已,重点是,我们的内心究竟想怎么做……你刚刚问我韩日迟在哪里、我把他怎么样了,现在我回答你了,你看到的这些,就是我内心想做的事!这才是我要的报仇!”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洛封一语不发地凝视颜秀那双在灯光照映中微微发亮的猩红眼瞳。
片刻后,他轻轻拿开了颜秀的手,塞回了被子里,又转头把刚才放在床头的那杯水拿起来,递到她面前说:“现在水温差不多了,喝吧。”
颜秀明显地愣了愣,瞧了一眼被递到她眼前的这杯水,旋即一抹眼熟的笑意就在昏暗的灯光中又一次浮现在她唇边。
“我刚刚好像说过要你喂我吧?就当是照顾残障人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