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若是敢暴力抗法,真当政|府是吃干饭的?一个人来干叫螳臂当车,人多了叫聚众滋事,有理能让你没脾气,没理你还敢无事找事?
冯德麟对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也没有脾气,继续纠缠自己会伤了面子,而且小张有完全的底气和他对着干,人家也有一个满编旅在背后撑腰呢。他只有把火撒在老张身上:“纵子于乡间作威作福,百姓动辄得咎,旦夕不保,民众生活于水火。”这个电文是发给北京中枢的。
可是北京没有人理会他:总理段祺瑞是老张巴结的对象自然要给点面子,总统黎元洪也对老张哄着骗着肯定不会为他出头。这两位冤家内斗得无休无止,谁还把老冯的话当一回事?武将相互攻讦本是常事,何况两人本就不和,又是同城?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这家长里短的事,北京隔太远了,根本管不过来。于是一心期盼有好消息的老冯得来了这样一封不咸不淡的电报:“此为行政与行政救济范畴,已敕令奉天高等审判厅介入此事,且宜静候宣判即可。”
老冯没辄,况且新民是奉天下属的县,也实际脱离出他的管控范围,从职权上又没有老张大。此外那个张汉卿又搞了个什么“新民县特种刑事临时法庭”的架构,用的都是他自己的人,土改等相关事务举凡不在民国司法条例中出现的,都是这个特种刑事临时法庭的业务。这样一来,黄奉廷案的司法解释权、量刑权都在张汉卿手里攥着呢。他冯德麟空有二十八师,却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知情人都知道黄奉廷之所以敢和少帅叫板,是冯德麟在背后撑腰,现在黄奉廷被关押,丢的是冯德麟的脸,因此他私下也和乃子冯庸说“鸭梨山大”。
黄家的压力更大。在正面求援不行后,黄婉清完全慌了神。这个事经过冯德麟之后,陡然上升到一个新高度,变成张、冯的第二次角力,两人可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愉快了,全奉天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个案子,人人避之惟恐不及,更别说替信替话求情了。奉天的大伯听说也因此被督军训斥,现在在厅里基本上被边缘化了。据从县新设立的什么“特种刑事临时法庭”里传出来的消息,父亲的情况非常不好:少帅想以此为标靶,要杀鸡给其他人看,因此判决结果会很让人不安。
少帅不是要钱吗?本家被抄,已经无力做些什么了。二伯是“瑞桓昌”金店的执事,现在黄家能够救的了父亲恐怕只有二伯了。他在奉天财经界还有些人脉,通过向少帅身边人贿赂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呢。因此黄二爷身上的担子无形中大了许多。
可是黄二爷也没有什么办法,本来以黄家的财力权力,一般奉天的人家都不足以与之抗衡,可这次踢到的是少帅这样巨大的存在,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失灵了。一向人脉极广的黄二爷在接连碰壁后沮丧地发现一个规律:只要谈及三弟案情,大家都是顾左右而言它,或是象征性地安慰说吉人自有天相云云,然后便太监了。
少帅有大义,至少从京城到省城直至县里,得地的广大百姓是人多一方,是获利群体,他们对少帅的少许“逾矩”基本上持忽视态度;少帅有权力,这可以保证他的举措有强大的保证,无论从行政上、军事上、宣传上都基本上跟着他的棒子走。现在整个新民和奉天,舆论是一边倒地支持少帅,包括一些利益受损的群体也违心地赞扬土改。大势已趋,这让黄二爷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