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进不进大帅府,上升到对她的认可的地步了!张汉卿语塞,还有这么个说法。但是,有于凤至在,她注定了作为二夫人的角色,也注定了作为“妾”的本质,即使她被八抬大轿抬进帅府,连他也不能改变。
有意义吗?只要这场婚事办得风风光光,弄到奉天城里尽人皆知不就行了?又不是私订终身!张汉卿仍然不解地问:“怎么了?你想进大帅府?那个也容易啊,我回去和凤至说说。”虽然于凤至给了他原则,但以对她的了解,只要软磨硬泡,最终还是会答应的,她呀,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黄婉清摇摇头,抿住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眼泪却簌簌流了下来,倒让张汉卿一阵心慌。他急忙贴上去,搂住她的腰----咳,几天不见,她的腰还是那么滑腻,真想不通是怎样长出来的。这个柔顺的女子,难过起来让人的心都碎了。
黄婉清挣扎几下便不动了。在张汉卿温暖的怀抱中,黄婉清静静地回答:“进不进帅府,我真的不在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若不是想到父母亲就我一个女儿,他们想着风风光光把我嫁掉,我才不会在这些场面上的事情上烦扰你。从你开口说‘凤至不是那样的人’起,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受到了阻力。我也不想多生事端,只是,成亲后我要依足规矩,去帅府拜见公婆和夫人,这点你必须要依我。”
这是个聪惠的女子啊,张汉卿有些惊讶于她的第六感了。不过他还是很轻松地说:“不是你想得那样。你要是进帅府,没人可以拦住你。”大不了死求活求一下了,以身相许也再所不惜了,想想办法,凤至会答应的吧?他想。
对张汉卿的询问,黄婉清摇摇头,“不进!”她说得斩钉截铁,语气之决绝,让张汉卿都毛了。刚刚还变着法子试探给不给进,转眼就坚决不进,这才前后几句话的事啊,都哪儿哪儿啊?
我去!进那个大宅门真的那么有意义?女人心,海底针,摸不透,只能将来在身体上多给予疼爱了。
在“客居”的三叔一家为黄婉清找到好归宿并傍得豪门兴奋不已、身边黄家一门上下为成功地与张家结亲而陷入集体狂欢状态时,作为“主人”家女儿的黄如清却很失落,尽管她知道以自己寡居的身份,是不可能再跟张汉卿有任何交集的。那难以启齿的一夜,将永远留在心底。
她的落寞,母亲看在眼里。对于女儿为这个家作出的牺牲,她也只能把泪咽在肚子里。命啊!这种事,随着老三家的喜事将近,更不能说。说有何益?
少帅的婚礼还是很快进行了。方方面面的人物都很给张汉卿面子,除了张作霖是老爸按风俗不便露面外,在奉天的头面人物几乎都到齐了。
欢欢喜喜新娘上轿,张汉卿不负前言,果真弄了八抬大轿,让黄家人人脸上有光。这一顶轿子,拿多少钱都换不来啊!
迎亲后,黄奉廷三兄弟端坐在座位上,被张作相陪着任由奉天省城高级官员依次向他敬酒,心中都感慨万千。本来张作相是男宾一方的人,只因为他又被无薪“聘请”为女方活动结办人,所以有机会和黄奉廷一起喝酒。
少帅的面子大关系网足,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卫队师、第一师的兄弟们都在新宅里讨酒喝,和他相熟的东北高级军政官员也都陪坐在侧,反而是一些实在说不上话的官员们不好蹚小张的门槛,只得蹭女方家的酒,所以不邀自来,倒颇给了黄家的面子。
这些人可能职位离少帅差了点,但在黄家,以前也是跺一跺脚都要陪笑脸的人物。
黄贡廷原先是奉天的民政厅长,在他当势时也多有来往,自从被老张一撸到底后,官场人走茶凉的本色又一次被他加强了认识。现在,不但相熟的前同僚来了,当初需要仰视的实权派也都亲自向他亲切致意,气氛别提有多热络了,心中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作为岳父的黄奉廷自然是受招呼的重点。本来对于女儿未能进大帅府还觉得受了冷落的他,对于先前的不快一扫而尽,也矜持地和敬酒的贵宾们一一回礼。尽管不脱商人本色,他还是感到权力的巨大影响力:法院、警察厅等强势单位的负责人和他推心置腹,税务、财政、银行、奉天几家规模巨大的商号掌柜也和他把酒言欢,曾经的老熟人、生意场上的老友甚至还不无羡慕地说:“黄老爷,恭喜您生了个好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