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他觉得有些不对,因为这里太过安静了,刚安营时还不时听到狼的嚎叫、不知名的动物的回应以及夜风中传来的驼马的悲鸣,现在这一切都不见了。
他叫醒警卫员,一起巡视,不一会碰见另一群夜行的人。
“谁?”
“是营长啊,我是陈怀仁,您还没睡吗?”
陈怀仁是他的副营长,现在正是他值守,刚刚巡夜归来,是个很敬业的军人,也是他的好膀臂。
“我琢磨着事情有些不对,担心有事发生睡不着----这个山谷忽然安静好一会了,有什么发现没?”董彦平实话实说,把感觉和副手交了心。
“一切都很好,值夜的官兵都在岗上。”
“哦,那就好,不过还是要加强警惕。我们一路上没见到一个匪徒,事情没那么简单,还是谨慎点的好,白天发生的事你也知道,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嗯,我也这样担心,刚刚安排了三连长拉一个排警戒作夜间的机动,有什么事也能很快顶上。”
“反正睡不着,我们商讨一下明天的计划,看看是继续进军还是就此撤回?进军吧,怕这一路的水源还是被黑喇嘛放毒,到时候我们和匪军僵持,饮水又困难,陷入被动。到时候在这里拖得久了,还没打着鹰,先被啄了眼。现在回去呢,饮水都还足够,只是担心黑喇嘛会不会半路截击,他们毕竟是骑兵占优。此外还会影响我军的名声,我担心会对少帅的入疆造成不好的影响。”
两个正副主官轻轻地交谈了一会,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长啸,刹那之间,从四周山峦中冒出无数影影绰绰的人来。这些人在黑夜中似能视物,蹚着地上的尖石利块如履平地,飞快地向着人民军的防线冲过来!
不用号令,前面的哨兵已经开枪,接着是巡逻的人民军,然后是被惊醒的战士和军官。按照正常野营的训练,各自对外展射击。外面如潮的人群也打起枪来,一时山谷中充满着激烈的交火。
事发突然,敌人又多,加上人民军对于夜战还是很不适应,最外围的防线很快被突破。这伙人推进极快,又是四下里乱跑看似毫无章法,但这样反而让人民军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守----漫天都是敌人,根本无法集中火力向某一面打击。
四下里枪声大作,呐喊和惊叫声此起彼伏。一连和二连只能据营盘死守,敌人已经切断两者之间的联系,有的已经向1营最重要的辎重囤积场所----十字街冲去了。这里有上百头骆驼,目标很大,更关键的是全营的存水都在这儿,一旦有失,后果是致命的。
董彦平看着敌我乱成一团的战场形势,心急如焚。他与副营长陈怀仁在战斗一打响就分头指挥了,现在人呆在一连,却无法组织起有效的狙击----激战中不知己方伤亡多少,光应付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已属不易。
他大喊着要找一连长,准备让他组织些人去协助守卫辎重,一时之间却也没人应答。
就在这时候,东北方向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枪响,完全压制住了四面八方敌人的反扑。原来是营教导员胡必成听到警讯,迅速地安排负责辎重的第三连进入战斗位置,并同时让机枪连的人各就各位。
因为在场中心,有相对充裕的准备时间,在一、二连陷入苦战的时候,他们已经占据有利位置。
根据战前的安排,第三连的责任是护卫辎重特别是水源而不是首先参加战斗,所以它并没有再陷入乱战中----这种光线这种形势,再添一个营也不够使,谁知道对面打枪的人是敌是友?
好在6挺重机枪的位置都是极好的,旁边也都有相应的军队在策应,使得机枪手们能够很从容地发现敌人并选择有利时机开火。这第一挺机枪的射击,就瞄向一小撮冒死冲锋的匪军。
密集的7.62mm子弹可以在瞬间把人打成筛子,在它的攻击范围内,任何血肉之躯都无法阻挡。弹壳或弹头打在地上的石块上,迸出点点火光,被击中的匪人也都是闷哼着倒地。清除了重度危险后,零星的匪军就由周边的步兵收拾,机枪手们则在力所能及的视野内观察战情,发现哪个地方的敌人相对密集就调过头一梭子。
数道火舌向各处射击之后,战场形势开始明朗。匪军不敢径直向重机枪所在地冲锋,或是被压制在原地,这给人民军以重新集结的时间。仗着火力优势给予的喘息机会,人民军各级官兵开始进入状态。一连、二连和三连相互配合,开始用交叉火力清除防区内的匪军。
战斗不知道进行了多久,直到月亮重新透过云层照耀在这块谷地上。见已经失去了奇袭的效果,不知从哪里响起一声呼啸,无数的匪军迅速撤离战场,静悄悄的来,又静悄悄地走,不带走一个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