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国人民为中国与北方最大的邻国全面签署了一份和平条约而振奋不已时,北京城里也面临着一场狂欢。
这次主角不是张汉卿,而是那已经下台的皇帝。
公元1922年11月初,有关退位皇帝爱新觉罗-溥仪,要和郭布罗氏荣源家的名叫婉容的女儿、和额尔德特氏端恭家的名叫文绣的女儿,一封为后一封为妃、举办婚庆大典的消息,对京城百姓来说,那可是闻所未闻的热闹。
小朝廷专门成立了一个大婚筹备处,向外界定期发布信息,迎亲的日子经择吉,经御准,刚禀报三位太妃,还未来得及公示,便不胫而走,满城尽知。
大概人都是这样琢磨的:娶媳妇是常事,但皇帝娶媳妇,百看不一遇;谁知将来中国还会不会再有皇帝?如果真的永远共和下去,这回错过,也许再难碰到。于是,街头巷尾,胡同旮旯,无不谈论这桩婚姻;茶楼酒肆,戏院商铺,莫不期待这场喜事,竟烘托出这个冬月小阳春的十分明媚来。
于一凡是最好事的,她早早就约了张汉卿,要和他一起去看看这场婚礼。毕竟,在北京她面子不够大,顶多处在外围和寻常百姓们一道看热闹。而张汉卿则是十足十的超级贵宾级的人士,跟着他可以无所关隘,可以看到普通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张汉卿是则怀着考古的心情去见识一下何为帝王家的大婚的,见识其排场、其奢华。此外,是不是因此有机会获利免费故宫游的机会?要知道自己一直无缘一见,从穿越前到穿越后都是。
皇帝大婚用得还是传统的农历:十一月二十九日,淑妃(即文绣)妆奁入宫;十一月三十日午刻,皇后(婉容)妆奁入宫;巳刻,皇后行册立礼;丑刻,淑妃入宫。
十二月一日子刻,举行大婚典礼,寅刻,迎皇后入宫。
十二月二日,帝后在景山寿皇殿向列祖列宗行礼;十二月三日帝在乾清宫受贺。
本来按民国的规定,只有神武门属于清宫,民国政|府却破例,特准“凤舆”从东华门进宫。在神武门、东华门、皇后宅、淑妃宅等处及经过地区警察厅所属各该管区,还加派警察保护:步军统领衙门派出的(淑妃)经过沿途站哨官员、士兵,军乐队士兵、号兵,宪兵司令部官员、士兵…光民国政|府派出的军警,足有数千之众。
队伍有四五里长,中西合璧,古今一体,洋鼓洋号,唢呐喇叭,高头大马,八抬大轿,遗老遗少,磕头膜拜,好奇百姓,夹道迎送。
加上五六千军警沿途护卫,维持秩序,排场之宏大,声势之显赫,仪仗之辉煌,卤簿之壮观,那大场面,大气派,大手笔,大动作,可让看热闹的北平人,大饱眼福的同时也跑细了腿。
这场王朝复辟、回光返照的大戏,又将荒唐和悖谬推进一步。
这热闹,固然令前朝耆旧热泪盈眶,同时也令革命人士气愤填膺。在民国的天空下,这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这种僵尸复活的感觉,实在是匪夷所思。
最引起社会上反感的,是小朝廷在一度复辟之后,又公然到紫禁城外边摆起了威风。在民国的大批军警放哨布岗和恭敬护卫之下,清宫仪仗耀武扬威地北京街道上摆来摆云。
正式婚礼举行那天,在民国的两班军乐队后面,是一对穿着蟒袍补褂的册封正副使(庆亲王和郑亲王)骑在马上,手中执节,在后面跟随着民国的乐队和陆军马队、警察马队、保安队马队,再后面则是龙凤旗伞、鸾驾仪仗七十二副,黄亭(内有皇后的金宝礼服)四架,宫灯三十对,浩浩荡荡,向“后邸”进发。
在张灯结彩的后邸门前,婉容的父亲荣源和她的兄弟们----都跪在那里迎接正副使带来的“圣旨”。
张汉卿可不这么想,他清楚地知道,这只是清末帝的昙花一现。两年后,冯玉祥一怒之下,小皇帝和他一家大大小小的妃嫔监娥都被赶到天津去,从此紫禁城彻底与皇权说拜拜了。
于一凡则是没心没肺地对现场品头论足,什么冠带好看啦、北京城里的新娘子已经用上红伞啦、皇帝大婚庄|严是庄|严了,但是少了一份热闹的气氛啦等等,让张汉卿忍俊不住慨叹:“人家婚礼,你瞎操什么心呐?”
于一凡撇着嘴说:“这叫参考你懂不懂,就跟你当初做什么参议啦、参谋啦差不多。有什么讲什么,但是不作数呗,除非等到自己做主的那一天。”她望着张汉卿,有些害臊地说:“我结婚的时候,一定要穿婚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