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心已经不在军事上,而在谁来接替田中玉的督军位置。田中玉不得人心,山东早有易督的呼声,重新换一个直系的人估计吴佩孚自己都不好意思提;可是奉系也根本不可能任命自己阵营的----直系会直接玩命。
两下僵持不下,而张宗昌却在山东搞出几件大动作。
作为一介武夫,张宗昌治鲁的能力没有,却极擅笼络人心。山东虽然地处京畿外围,却长期没能使军令统一,导致地方上武装势力纷杂。张宗昌几年没打仗便手痒痒,他安排手下那些如狼似虎的“白俄军团”搞起了他起家的老本行“剿匪”来。
他剿匪的办法很简单,限期投诚,否则杀个片甲不留。几个月时间,存在于山东数十年的大大小小匪帮被他平了无数个。因为杀人很多,又博得个“混世魔王”的雅号。
对于投诚的人,他则是真心相待。曾经有一个杂牌军来投效,张宗昌批示拨款一万大洋。杂牌军头目却在“一”字上加一竖,于是“一万大洋”变成“十万大洋”,施施然到军需处领钱时,被发现有异,事经上报,张宗昌竟点头称是,军需处就拨出十万大洋。
事后,张宗昌召见那头目时,拍拍其肩膀说:“老弟!幸好你只添一竖,倘添两竖,不就变成二十万大洋吗?军需处一时可能付不出!钱嘛,日后多的是,老弟可得好好干呀!”那头目果然竭诚效劳,后来在危难时还救过张宗昌,再三立功。
国不可一日无主,走了督军田中玉,中央也在考虑新的人选。直、奉系谁也不肯让对方来做这个督军,两系之外的人又没有兵权。而张宗昌在军事上的成就让各方刮目相看后,渐渐地作为督军人选的呼声也高了起来。
这时候人民军忙于接收胶济铁路,张汉卿忙于北方私事,根本没来得及顾到这一块。而吴佩孚见无法达成直接控制山东的目的,抱着不让人民军专美于前的想法,他也支持张宗昌,以为至少可以分化其与奉系的关系。
张作霖倒也干脆,直接建议就由张宗昌做了。
于是张宗昌意外地获得直奉两系的共同支持,担任山东最后一任督理了…倒让他连交狗屎运。
张宗昌觉得自己既然身为孔圣人的父母官,不带点斯文,枉来山东一趟。于是,现场拜师学艺。一番苦练之后,那张宗昌功力大进,不久便出版一本诗集,分送诸友同好。尝谓“少帅多才,只不过才写了两首,俺张老粗不如少帅,自然以多取胜。”
百年中国,诗人成群,但象张宗昌这样仍有诗句流传、仍被人惦记的诗人寥寥无几:
《游泰山》:远看泰山黑糊糊,上头细来下头粗。如把泰山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
《咏闪电》:忽见天上一闪电,疑是玉皇要抽烟。如果玉皇不抽烟,为何又是一闪电?
《笑刘邦》:听说项羽力拔山,吓得刘邦就要窜。不是俺家小张良,奶奶早已回沛县。
他尽管粗鲁,却也有“以民为本”的思想。接任山东督理时,正逢大旱,他亲自到龙王庙,却不丰敬祭拜祈雨,而是对着泥塑龙王的面颊就是一巴掌,并厉声斥骂:“混蛋!你不下雨,害得老百姓好苦呀!”
随后,他下令炮兵团在济南千佛山上列炮十九尊,实弹轰天。
他本来只想泄愤,不想真的下起大雨。张宗昌以极特殊方式求雨成功,并不显示他有精明头脑,只显示他运气奇佳。
他虽然凶残,对知识分子却能够以礼相待,这点倒很难得。做了督理后,也有一些仕途不如意的人投奔他,杨度就是一个。
在袁世凯称帝过程中起中坚作用的杨度一度消沉了几年,然后去山东做张宗昌的幕僚,得到张宗昌的重任。张宗昌是一个大老粗,常以汉高祖刘邦自命,而最喜戏呼杨度为张良。
杨度有一次笑道:“汉高祖能役功人,公仅能役功狗耳。我固然不足以当张良,公亦非汉高可比。”张宗昌说:“那你就是功狗啦?”因为委任杨度为参赞,就常戏呼杨为“羊肚参赞”,杨度便戏以“狗肉将军”与之相配,张宗昌竟也大度地容忍了。
在直奉维持表面上和平的这段时间里,张宗昌真正成为山东的土皇帝,其暴虐的本性萌发,作了许多恶。正如蒋梦麟于《西潮》一书中曾这么写到:“这位声名狼藉的军阀体健如牛,脑笨如猪,性暴如虎,他的爪随时会伸向他不喜的任何人,或者他垂涎的任何漂亮女人,那副尊容,真叫人望而生畏。”
除了抢女人,他还努力搂钱,拼命征兵,基本上把在建设兵团里任职的经验都再用了一遍,以至于他还被人称“三不知”将军:“即兵不知有多少,钱不知有多少,姨太太不知有多少”。
若不是张汉卿实在看不得他这种行为提出两次警告,山东的百姓还不知要被祸害多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