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需要处理,就是即使老、少帅成功被暗杀,奉系内乱,顶多再现一个军阀重新林立的中国。要想侵吞东北,达到日本人所想的建立“满蒙共和国”的梦想,有一个人的工作不得不做:那就是溥仪。
没有清朝逊帝出面,日本人在东北就是明目张胆的侵略,政治上会冒着英美干涉的风险。现在,需要想方设法同步把溥仪带出北京,然后“574”计划执行,反奉联盟的军队与沈阳军区的军队起冲突,日本人即可以借“调停或维持铁路安定”的名义合法介入。
相信只要奉系不抱团,人民党及人民军内部会有巨大的纷争而无暇他顾,在沈阳的军队是经不起日本人的恫吓的。
奉系力量被赶出东北,扶持傀儡的溥仪为皇帝,可以最大限度地得到满清老巢保皇力量的拥护,日本也可以免除直接干涉中国内政之嫌。这样,日本就有足够的说辞来蚕食东北,完成多少代宿臣的夙愿。
历史上日本人就是这么干的。
土肥先是联系了在东北读军事院校的溥杰,他是溥仪最亲近的人,如果说动他,事半而功倍。
可是溥杰说什么也不愿意做这事。在沈阳陆军指挥学院学习的日子里,他充分认识到人民军的强大。溥仪来东北,沈阳军区分分钟就可以灭了跟随他的势力;而这个皇帝的作用,无非是日本人的傀儡而已。就是做废帝也强似它,何况用出卖祖宗来交换?这个历史罪人他不敢当。
不过不做归不做,对于日本人的阴谋,他也选择了缄默:毕竟溥仪是他的哥哥,他不敢告知其他人,以免逊帝受到牵连。
与此同时,紫禁城里的那位皇帝也陷入了两难。
说实话,对去与不去,溥仪是矛盾的。辛亥革命后,大清帝国颠覆,按照《优待条约》,溥仪仍然保留帝号,居住在北京后宫。政|府每月给予一笔不菲的养家费,日子倒也安逸,他也过惯了这种平和的日子。
但是直奉大战中冯玉祥入北京后,这位大老粗将军一心要为民作主,革命之心大作,要彻底废除封建帝制度,便要强行把末帝驱除出北京城。
幸好来了个大救星张汉卿,亲自撵走了冯家子弟兵,还和他建立了非同寻常的关系。严格地说,是和皇后,这让溥仪十分尴尬。
他不是傻子,婉容的点点滴滴变化,他都放在眼里:衣饰更鲜丽、打扮更入时、出入更频繁、气色更红润…关键是少帅和她密切交往的消息一直见诸报端,让人又恼又恨。只是想到张宗昌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他只能明智地装作不知。
本来还想寻找机会重登大宝,但随着人民党在中国的执政地位越来越稳固,复辟的雄伟大业离他是越来越远了。无论如何,当怀念过去的美好日子时,废帝是没人愿意做的。
这个时候日本人派罗振玉来说服他去东北,并表示将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建立一个包括蒙古、东三省在内的“满蒙共和国”。这样,清朝余脉得到保存。因此日本人怂恿他去满洲发祥地当皇帝,他在心里是十分乐意的。
因为日本人说,如此他不去,他们将扶持和他同父所生的皇弟溥伟为皇帝。当然,为了给他壮胆,日本人还告诉他:“很快将发生一场大变故,届时民国政|府的威胁将不复存在。至于那个少帅,他自身都难保!”
看来,日本人对张汉卿与婉容的事是很了解的,也了解溥仪内心对张汉卿的痛恨程度。
但是他身边不乏聪明人,他的老师陈宝琛就是一个。
陈对日本人立傀儡的用意十分明了。所谓君辱臣死,61岁的陈宝琛在溥仪退下龙廷后一直伴随着他,仍在后宫担任“帝师”。
在授业的同时,陈宝琛经常孜孜不倦的向溥仪灌输“卧薪尝胆”、“遵时养晦”、“静观其变”的复辟思想,希望溥仪有朝一日能够恢复“皇清大业”、“重登九五”宝座。期间,陈宝琛为光绪皇帝撰写了《德宗本纪》,并主纂了《德宗实录》,被溥仪加封为太傅。
作为第一亲信,溥仪向他咨询。陈宝琛说:“这是诡计,万万使不得!贸然从事,只怕去时容易回时难也。”
国难有忠臣,可是国难历来奸臣居多。对于能够让溥仪重登帝位,不少宵小上窜下跳,争相想做从龙之臣,这里面郑孝胥是杰出的代表。这位正史上伪满洲国的首辅大臣,不遗作力地劝说溥仪。
郑孝胥在辛亥革命前后的思想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他曾在最初提出虚君立宪的动机,是要挽救中国的危亡。作为清朝遗老,在他心中,挽救了中国,大清的生命自然也得到了延续。所以到了辛亥革命的前夕,郑最关心的仍然是中国的法制问题。
然而,清朝遗老开明的态度和改变的热情,因为辛亥革命而熄灭。尽管在现代化观念的惯性之下,郑孝胥曾承认共和是佳名美事,然而他更多的是感到了“忠”从相反方向带来的压力。最终,他决定听从“忠”的引导,做清朝的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