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在夜色的掩护下,锦帆一路畅通无阻的过了鄂县,期间并未再遭遇黄祖水军的阻截。
毫无疑问,刘表跟黄祖都小看了锦帆,或许他们都认为之前的布置已经万无一失,所以觉得没必要再多此一举的在鄂县设下第二条狙击线。
王冲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船尾,神色痛苦的看向前方那道满是萧索的高大背影,从成功突围到现在,甘宁已经一动不动的在那里呆了足足好几个时辰。
“兄长,都怪我,要不是……”
“少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甘宁开口打断了王冲的话,声音沙哑,“但这件事不怪你,从荆州军的布置来看,刘表显然从一开始就准备除了我们锦帆,相反,我反而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或许我们早就傻傻的跳进刘表设置好的圈套,那时候,我们所要面临的下场,恐怕就是全军覆没了。”
“……”王冲张了张嘴,却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他是知道历史的,而甘宁的这番感谢,反倒让他的内心更加的自责和难受。
见王冲不说话,甘宁回过身,眼中布满血丝的憔悴脸庞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其实在乱世之中,不论是当兵还是当贼,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淡然的迎接随时有可能降临在你身上的死亡,今天子预去了,也许明天就轮到你跟我了,所以看开点吧,如果子预在天有灵,相信他也不希望我们因为他的死而伤心难过吧?”
“……”王冲有些无语的说道,“我此番过来明明是想安慰兄长的,怎么现在反倒是兄长安慰起我来了?”
甘宁闻言自嘲的笑了笑:“我说这些,与其说是在安慰你,倒不如说是在安慰我自己。”
“哎。”王冲长叹一声,手扶着女墙,目光出神,“或许我们都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生死,但始终无法对身边弟兄的生死无动于衷,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同样会有情绪波动,这是不可改变的天性,只不过意志坚定者会很好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的对待一切,反之,这份打击极有可能会使你精神崩溃,很长时间都无法走出阴影。”
“少林,你这番话,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夸我意志坚定,足够冷静吗?”
“当然,哪怕是整个大汉,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比兄长更合格的将领。”王冲笑了笑道,“兄长,你可别小看我们锦帆弟兄的智慧,难道兄长真的以为我们会感受不到你的良苦用心吗?”
“少林,你……”
“少林说的没错。”一道浑厚的声音突兀的自后方传来,王冲与甘宁循声望去,正好看见任江的身影逐渐从阴影处走了出来,“首领的为人,锦帆上下谁人不知?要说首领贪生怕死才弃子预而不救,我任江第一个不相信。”
此时的任江浑身都缠满了绷带,在白日一战中,任江奋勇当先,杀敌无数,自然而然成为了荆州军的主要攻击对象,再加上他只一味进攻,浑然不知防守,身上不可避免的多处受创,好在并不严重,静养个十几日,应该便可痊愈。
甘宁惊讶的看着任江:“子冈,你怎么也来了?”
“没什么,我来只是想告诉首领一声,别钻牛角尖,大家都知道你是不想再让兄弟们出现更大的伤亡才狠下心没有回去救援子预,首领的恩情,兄弟们都记在心里,所以,别再为子预的死而耿耿于怀,因为你还有我们这帮生死相依的好兄弟!”
任江说着没好气的瞪了王冲一眼:“只不过我的担忧好像多余了,这家伙的嘴皮子,可比我利索多了!”
言罢,任江便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开了。
“子冈这家伙……”甘宁哭笑不得的望着任江离去的背影,心中暖流涌动,因为张凌之死给他带来的伤感,也被一下子冲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