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老头的恩,就算是用一辈子去还也嫌不够,何况是两次救命之恩加上七年的养育之情?
在厉云的心中,这个贪杯的老头就是唯一的亲人,是他可以用生命去捍卫的亲人,但是在那个夜晚,连这唯一的亲人也被那些突然闯入甚至连来头都不知道的人杀死!
他知道那应该是老头的仇家,可既然这条命是老头给的,他就有义务延续老头的仇恨。
但是,报仇……真的那么容易么?十四岁的自己,哪怕是单独面对那群蓝衣人中的任何一个,也力不从心……
确定周围没有什么人接近,厉云稍稍松了口气,开始按照老头的教导,一遍又一遍地做那一套古怪到极点的动作。
动作并不多,不过才二十来个,可是厉云却整整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做完。
这套.动作的总数其实极多,一共一千四百四十个,是《玄元经》中所谓的“元灵之数”。
《玄元经》是天州大陆最深奥的数理运筹之学,虽然各地都能找到手抄本,官方也多次颁布各种注释版本,但能完全读懂这部经书的,并不比将法道修炼到碎虚,武道修炼到破空境界要容易。
就算是在天州大陆有名的算学世家周家,现今的传人对于《玄元经》也不过是能看懂两三成而已。
元灵之数的入数,讲究的是以一乘三,连乘三次,致二十七数时,减三为二十四,以应天地之中造化万物的二十四气;以二十四倍二,则为四十八,代表黄道十二宫细分后的四十八星区;以二十四乘三,为七十二天罡;以二十四乘四为九十六,代表阴阳对立的极致(在易经当中,“九”代表至阳,“六”代表至阴),以二十四乘五为一百二十,为三界一统之数三百六十的三分之一,代表了一方世界。
而元灵之数的结数,则是以“连加乘四”来表示,即二十四、四十八、七十二、九十六、一百二这五个数字,分别乘四然后相加,最后便得出一千四百四十这个元灵之数,代表了万物生灭的极致。
老头所教的动作,分别对应武道的五大境界和二十个小境界,也就是锻体期的四个小境界分别是二十四个动作,而到了化气期,则每个小境界是四十八个,以此类推。
按照老头的说法,这套繁复到极点的动作如果全部练成了,就算想不达到传说中的神道,但达到破空境界从而肉身成圣却是轻而易举。
不过,厉云修炼了五年,也不过才学会了开头最简单的二十二个,这半个月的连续逃亡,精神一直在高度的紧张当中,终于让他在几天前突破到了二十三个动作,可还是离修炼完整套.动作的第一阶段,突破锻体“炼肉”之境差最后一个动作。
先不说后面的动作花费的时间只会越来越长,即便完全按照现在的速度,要修习完全部的动作,最短也要好几百年!
近两千年来,天州大陆据说寿命最长的法汇真巅峰境界,超越真人成为真君的道蘅大师,以秘术控制自身身体机能,也不过活了四百多岁,至于修炼武道的人,能活上三百岁的武道大宗师,就已经足够自傲。
天道无情,长生从来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不粉碎虚空或者肉身成圣,一切都是虚妄!
因此厉云一开始对于这套被认为鸡肋无比的动作,向来是能躲就躲,因为这套哪怕是入门的最简单动作,也让他感觉到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被拉扯得酸痛无比,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上面啃噬,反反复复地做下来,却也没见力气增加多少,连锻体初阶的炼肉之境也迟迟无法突破。
不过,这套.动作除了让他耳聪目明外,对于身体的灵活性和柔韧性的增强,却到了一个让人恐怖的地步,就算是到了锻体高阶的“易筋”之境,也就如此了。
以尚未突破炼肉之境的实力,却具备易筋之境的柔韧和灵活,这也是厉云最终肯下功夫坚持下来的最大原因,不仅仅是像最初之时只靠着这些动作在街头表演柔术杂耍,替老头赚上几个酒钱。老头什么时候都是笑嘻嘻的,唯独在指导他“练功”的时候,异常地严肃。
尽管厉云曾经对于这套.动作十分看不上眼,可是为了不惹老头生气,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这一坚持,就是五年。原本,厉云认为这套.动作对敌实在没有什么用,甚至连几个耍流氓的混混也不一定打得过,可经历了这半个月的逃亡才让他知道,这套.动作实在是非同小可,虽然没有直接对敌的招式,仅仅是对身体机能的调节,就让他对危险有着本能的感知,并且数次地在关键时刻逃过了追杀。
而这套.动作,简直就是为了逃生和刺杀而设计的,配合一些隐匿屏息的法门,厉云可以想象若是被一些刺客组织知晓的话,一定会为了这套.动作打破头,其疯狂程度,不会比对于那绢册势在必得的门派低。
但是对于这个秘密,厉云自然是不可能宣之于人的,只要能躲过眼前的追杀,厉云甚至能够想象,继续修炼这套蕴含元灵之数的动作以及绢册上记载的东西,总有一天,能达到一个自己现在还无法想象的境界,并且最终为老头报仇。
老头尽管平时显得没心没肺,似乎眼里只有烟酒二物,但却是他唯一的亲人,比任何血缘维系的亲人还要亲近的人。
想到老头,停下了动作的厉云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可很快,这丝阴霾又被杀意所代替。尽管结果老头性命的那个中年修炼者实力强大无比,很可能是先天巅峰一般的强大存在,厉云甚至能够想象对方只需要动用一根小指头,就能让自己死上无数次。
或许,唯一战胜那个中年人的契机,并不在尚不知要修炼多少年的那套.动作,而是在他们极端重视的那本绢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