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玦接收到了殷太后的眼神,唇角微翘,起身对着楚千尘伸出了手。
楚千尘莞尔一笑,搭着顾玦的手在他身边坐下。
见状,殷太后满意地微微颔首。
孺子可教也!
殷太后神态温柔地看着她,关切地问道:“千尘,皇后有没有欺负你?”
顾玦端起了一个白瓷浮纹茶盅,笑意从眸中溢出。
他觉得也许母后该反过来问才是。
兰若看着殷太后,嘴角抽了抽,感觉一言难尽。
“母后,您放心,我不会吃亏的。”楚千尘笑眯眯地说道。
接着,她把她方才在凤鸾宫舌战群雄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说了,一来讨太后欢心,二来告诉顾玦,她真的很难干的。
楚千尘一边说,一边笑,露出一排编贝玉齿,梨涡浅浅,一派活泼天真,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和顾玦往日里所见的她又有那么一点不同了。
这丫头就像是善变的猫似的有着无数面,有时清冷,有时高傲,有时娇软,有时活泼,有时杀气凛然……
她真是有趣。
顾玦慢慢地浅啜着热茶,觉得小丫头现在得意就跟一只竖着尾巴的猫儿似的。
楚千尘感觉到了顾玦的目光,回头冲他粲然一笑,明媚可人。
两人之间无声的互动落在殷太后的眼里,更高兴了,笑得合不拢嘴。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的殷太后瞧着精神飒爽,一旁的何嬷嬷看着眼眶发酸,悄悄地以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殷太后看着这对小儿女,眸中略过一道幽芒。
她微微地垂下了眸子,半垂的眼帘掩住了所有的思绪,不动声色。
何嬷嬷收了帕子,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轻声请示道:“太后娘娘,是否摆膳?”
殷太后颔首应了一声,于是,寿宁宫的宫人们就忙碌了起来。
传膳的传膳,摆膳的摆膳,还有的宫人负责伺候主子们用膳。
平日里,殷太后多是茹素,今天因为顾玦和楚千尘在,膳食变得尤为丰盛,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样样不缺,由御膳房出品,自是色香味俱全。
楚千尘觉得这偌大的皇宫值得称颂的地方实在是屈指可数,其中一样就是御膳房的御厨手艺还不错。
她吃得愉快,全然不在意兰若是何时离开,又是何时回来。
午膳后,看着殷太后用了参茶,楚千尘和顾玦才离宫,又坐上了朱轮车。
在车夫的吆喝声与摔鞭声中,朱轮车一点点地加速,沿着长安大街一路飞驰,速度均匀平稳,完全没有颠簸。
车厢里放着冰盆,凉丝丝的,十分舒适。
楚千尘连忙给顾玦倒了杯解暑的花茶,然而,当她把茶端到顾玦手边时,他没立刻接过,静静地看着她,微微一个挑眉。
楚千尘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心里默默叹息:这都过去一上午了,她还以为王爷忘记了呢。
哎,王爷果然没那么好糊弄。
楚千尘又把茶杯往顾玦那里送了一寸,眯着眼笑。
顾玦眼帘半垂,看着她手里的那杯花茶。
因为是在马车里,所以这杯花茶只盛了一半而已,片片玫瑰花瓣在茶水中沉沉浮浮。
顾玦抬手接过茶杯,不过没喝,随意地捏着在指间把玩了两下。
楚千尘给自己也倒了杯花茶,乖乖地从万寿节那日太后把严嬷嬷“赏”给她说起,一直说到兰若是怎么被送到她身边。
顾玦一边喝茶,一边聆听着。
楚千尘实在是太诚实了,诚实得琥珀都有些惊讶,生怕宸王不喜。
自家姑娘这行事作风在某些人的眼里怕是称得上心机深沉了吧。
琥珀悄悄地瞥着顾玦,却见顾玦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半点惊讶也没有,甚至还微微勾了下唇角,似是觉得有趣。
也是,宸王又岂是普通人!
琥珀心下一松,越看越觉得自家姑娘与宸王真是般配极了。
想着,她动作轻巧地从食盒中取了些瓜果糕点放在马车中央的小桌子上。
顾玦确实没觉得惊讶。
他与楚千尘虽相识不久,但是楚千尘在他跟前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也从来没意图掩饰过她自己。他看到的一直是最真实的她。
他的小妻子可是一个连皇帝都敢怼的人。
顾玦把拳头放在唇畔,无声地笑。
楚千尘抿笑浅笑,眉眼弯弯。
这事本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只不过她不想王爷为了一些无谓的小事分心罢了。
王爷现在只要好好养病就可以了。
顾玦看着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笑容变得更温和,如春风般和煦。
他突然就很想摸这丫头的头,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抬手取下了她头上那个沉甸甸的九翟冠。
少了头上这小山似的珠冠,楚千尘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她投桃报李,也帮顾玦取下了他头上那顶缝着五彩珠的皮弁冠。
顾玦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楚千尘乖乖地笑,声音甜糯又不失婉转,“王爷还要喝花茶吗?”
顾玦:“嗯。”
明明这两人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琥珀却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幸而,宸王府离皇宫不远,朱轮车这时缓下了速度,王府到了。
顾玦与楚千尘的归来让原本平静的王府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立刻就有个门房敞开大门,又有门房婆子过来迎朱轮车进府。
朱轮车平稳地停在了外仪门外。
程林华、薛风演、云展等人闻讯来迎,行了礼。
跟着,众人就簇拥着顾玦与楚千尘去了外院的穹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