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我和韩百文被黑衣人偷袭,我后背中了那贼人一刀,伤势很重。公孙亮取出祖传的伤药为我止住血,然后抱起我就飞奔到了军医的营房之内。我在公孙亮怀中却是早就失去了知觉,那个军医简单看后道:这伤太深,营中无法医治,马上送入沧州城求医才好!于是公孙亮又把我放到板车上,向骑兵借了匹马就拉着我和韩百文一同飞奔进了沧州城,守门军士见是营兵便放我们进去了。
到了医馆,那老头儿略看一眼道:起码十两,否则不治!公孙亮举起拳头就要打他,结果韩百文道:大哥慢些,我这里恰好有十两!那老头儿于是就放下我趴在竹榻上,取出银针扎住穴道,然后用白布蘸着酒将伤口清洗一番,那刀伤足有一尺来长。看着我皮肉翻开,鲜血淋淋,韩百文泣不成声,于是公孙亮拉他到一旁道:放心吧!他福大命大,一定没事!说话间韩百文发现我的裤子上的布口袋中掉出一个白净的小手帕来,于是他过去拾起,捏在了手中。
那个老头儿世代居住于此,善于治疗刀伤,因此他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伤口缝好,然后敷上了药。他走过来道:这个小孩子受的伤果然厉害,对方是个什么人,竟然下此毒手?实在恶毒!韩百文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老头儿笑道:虽然刀伤很深,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否则难免残疾。只是流血不少,幸好及时止住,不然老夫也回天无力。韩百文高兴道:就是说他没事了?老头儿道:只是流血过多,可能会昏睡一段时间,不过一个月以后就可以痊愈。这银子……公孙亮道:放心,差多少我自然会补上!老头儿道:那老夫就放心了!你们可以随时来照顾他,就是别乱动屋子里的东西!说着就收拾了下出去了。于是公孙亮笑道: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事,是不是?韩百文泪光闪闪道:都是因为我……
之后韩百文就留在城中照顾我,梁千户那里也没有特别的在意。只是杀了两个门卫让他气愤非常,于是便从邻近的营盘增派了人手。而我睡了两天两夜,才终于醒过来。韩百文见我苏醒自然高兴,于是小心的喂我些汤药和米汤。等我恢复体力后,他就拿出那手帕来问我来历。于是我就告诉他,是柳员外家的小姐送我的。结果他吃惊道:是哪个柳家?莫非她爹就是临安府的柳泉?我诧异道:她爹固然是叫柳泉,却不是临安府人,据说……是来自羊城。怎么了,莫非你与那柳泉有仇不成?
韩百文默然道:谈不上有仇,只是说起什么人要杀我,这柳泉若活着,肯定也是其中一个!我吃惊道:难道他曾经与你父亲有仇?韩百文道:当年我爹做御史,少不得得罪权贵,当时的临安府知府柳泉,本来答应我父,会将罪证带入京城,不想却中途告密,害得我爹丢官不说,还反诬了他一个构陷他人的罪名,是欺君大罪,最后我就落到这步田地了……因此事后怕我报仇,当然也想斩草除根了。不过……这都是往事了,我只是听到姓柳的,便浑身不舒服而已……他默默的看着那手帕。突然他问道:对了,人家的小姐如何送你手帕呢?想是有别的意思了?
我笑道:哪里有别的意思?只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儿,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别人,就把自己的小手帕送我了。不过她是个好孩子,很讲义气呢!他羡慕道:我要是有这么好的朋友就好了!我反问道:难道我不讲义气吗?他马上道:你不算,因为你是我兄弟嘛!我本来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妻子,但是如今却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她了。估计人家大概是不会认我了吧!他叹气不断。我笑道:该不会你们的信物就是手帕吧?他不好意思的道:那倒不是。信物是一个玉马,一人一半。不过在我十岁那年,见过她一面,她当时送给我一方手帕,便是这样的布料,做工也很像,因此我见到你落下这个便想起这件事来……我一听问道:该不会你的小新娘子就是柳家的小姐吧!不会的,他失落道,她只少我一岁,而且也不姓柳。我哦!了一声,看他难过的样子,于是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许兄弟你以后飞黄腾达,还有相见之日也未可知呢!他叹气道:如今这个样子还谈什么飞黄腾达,如果不死在这里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我笑道:如今我大概可以确定你不会死了!他吃惊道:为何肯定?我道:还记得那晚关照过咱们的那个黑大汉吗?我想他许久未来,应该是离开沧州办事了,如今咱们被袭击,不就是他救了咱们吗?我想,大概这次他回来,就会留在这里保护咱们一段时间,所以你应该是不会轻易就死的!他怀疑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好人呢?或许他另有企图呢,要我说你该小心才是!我点头道:另外不是还有一位公孙大哥关照咱们吗?放心好了!他见我说的肯定,便展开了眉头,但是心里仍然是一副忧虑的样子。我见他已然心事重重,也就不便多打搅他,便继续闭上眼睛想我自己的事了。我想起了那帮一起混到大的把兄弟,想起了柳家小姐那双可爱的小手,于是久久不能成眠。
这时候窗子突然被什么东西打破了,韩百文一惊,便举起了椅子,结果一个人影冲了进来,韩百文顾不得一切拿椅子抡了过去,那人脚一蹬,韩百文便倒地了。于是那个黑衣人举起了刀走过来,韩百文往后面爬,一边退一边问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杀我!你究竟是谁派来的!那个人笑道: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想问就到京城去找我们大人,不过只要你一颗脑袋便可!说着立起刀锋向下刺去。我趴在那里动不了,于是就近拿起一只碗一扔,正好打到他的脑袋上,韩百文马上爬起来要走,结果那人甩了甩头一睁眼发现对方要跑,一脚踹过去,韩百文就扑到了架子上,把那些晾晒的草药布了一地。于是那人又跳起扎了下去,看动作便是那晚行刺之人。这时候门口那边公孙亮闻声进来,当下手中银子一丢,那人马上调转刀背一接,当一声火花四射,公孙亮就近抄起横木冲了过去,那人马上挥刀一劈,公孙亮横木支住,扭动木身,横木头部略微一点,那人分不清攻击方向,向后退了两步,公孙亮近前,韩百文便偷空躲到他的后面。那人看讨不了便宜,就一转身,起身飞出窗口,公孙亮手中横木掷出,与那人一同飞出了窗口。
就听外面哎呀一声,横木落地有声。于是公孙亮翻出窗口一看,那人就倒在地上捂住了大腿,想是被横木重击受伤,不能再走。于是公孙亮当胸提起那人吼道:谁派你来的!那人略微一笑,大叫一声便吐血而死,公孙亮震惊不已,原来他咬碎了口中所藏剧毒。韩百文第一次看见有人近距离死在自己面见,吓得面如白纸,后面跟过来的几个兵丁也震惊异常。这时候医馆的老头儿出来后看到,便只好与公孙亮,韩百文和一干兵丁去找来州府衙门勘验尸身不提。
经过这一乱,衙门的人带着一干人都去作证了,尸体也被装上车运走了,于是我一个人被留在屋子里。此刻我手里面攥着柳小姐的手帕,心里波澜起伏。心想,那柳员外却是临安府人无疑,我既不能辜负韩百文的兄弟情意,却又不能不顾柳小姐的恩情,何况她爹答应要照顾我大哥念书,如此恩情岂能不报?可是日后,万一韩百文果然找到那柳员外报仇,我却是如何是好呢?想来,如果拦住韩百文,那就是负了我们之间的义气,如果看着柳员外出事,那我就是忘恩,不是忘恩便是负义,想不到我聂成海居然落入这么一个两难的境地!又想到那日柳小姐可爱的脸庞,和那双挥舞不停的小手,我把那手帕含在口中,钢牙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