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我当下为了保命,胡乱答应了那些前朝兵将们,接受他们招安,因此那黑大汗为了兄弟们的日后前程,便亲手放了我。于是那个玩命追杀的武将也恭敬的向我行了礼,但是他一起身便道:你空口无凭,如何证明是皇帝特使?于是我当下取出虎符在手道:天下兵马,任我调遣,可否为证?
那黑大汗一看道:却是不假了!可是皇帝如何委你重任?我摊手道:我哪里知道,他一把拉住我,非要我跑来找高奇,那我也没办法!那些人一听都一愣。黑大汗心想,大概他是一个内侍吧!于是就稍微款待了我,并告知了他们这一军的来历。
原来,他们是前朝锦衣卫指挥使帐下的黑旗军。那个黑大汗是前朝三品飞卫将军窦婴,负责指挥黑旗军,他的儿子叫窦云鹏,今年二十三岁。当年黑旗军护卫末帝奔出洛阳,听说红旗军全军覆灭,知道大势已去,因此带着末帝逃奔漠北,不想被平北王长孙梦龙追击,大战幽并两州,太祖挥三十万大军增援,黑旗军终于失败,末帝被俘受死,前朝彻底消亡。然而当时高奇所部两万人马,没能够挡住窦婴的本部,因此虽然失了末帝,窦婴抱着年幼的儿子率领一干将校,依旧带出了九千余人马,转入漠北。后有流言说黑旗军余部全部死于流沙,朝廷信以为真,便不再追讨,故此留下了性命,一晃就是二十年。其实他们当初进入漠北后,又继续转战,找到了一处村甸,生活了一段时间,和本地的游牧民族关系尚可。近年漠北事变,呆不下去,只好又开拔来到了并州。大都督石廉心下知道他们的处境,因此未给与追剿,后来便得到了沧州唐万仞的书信和一些资助的箭矢,希望他们可以守住幽州的冲要,拖延救兵,因而又开拔至此。
我心想,这个唐万仞是何等人,居然消息四通八达,连前朝余党都可以联络的到,当真是个通敌叛国的无耻小人!于是那窦婴拱手道:小兄弟,我们弟兄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希望可以有机会回到故土,如今这干系便都在你的身上了,我如今是用脑袋赌这一次,你可不要欺骗于我!我拱手道:自然不会欺骗!于是他站起来道:兄弟们,如今既然已经决定,就不会有回头的路了,是福是祸就看天意了!告诉伙计们列队!于是那些将校都纷纷冲出去叫人了。
过了不到一刻钟,所有军队集结,看他们一个个都是四十好几的,年轻的也三十六七了,我心想,成帝要是知道我给他带了一只满是老兵的军队来,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呢?结果窦婴穿上了他三品大将的行头,果然威风凛凛。他上来马走了一圈道:兄弟们!我们都是禁卫精英,从未败北!当年三十几万大军,咱们依旧可以全身而退!兄弟们一路相随,老夫感激不已!然而眼下便有一条落叶归根的活路,老夫不得不冒死一试!你们都是听命于老夫,即使出了事,也是老夫一人担待!但是无论如何,老夫要你们一定要保住旗帜,因为咱们黑旗军,是永远都不会打败的!明白了吗?那些兵大声道明白!我心想,果然厉害非常,看来我还是找对人手了!
接着他一挥手接过蛇矛道:咱们黑旗军成立起,就肩负了忠君护国,除乱讨逆的责任!因此决不能饶恕那些做乱反逆的乱臣贼子!无论哪个朝廷,咱们此心不变!因此老夫这里起誓,定要那个姓唐的草寇,尝到咱黑旗军的铁矢,老夫这蛇矛上,也必定会留下反贼的鲜血!哈!他大叫一声,那些人马马上跟着大叫数声,仿佛一群野兽一般,让我吃惊不小,没想到这些半大的老小子们,居然如此嗜血!于是他回马看我道:前头带路!我只好一纵马跑到前面,那些黑旗军便士气高昂的跟在了后面。
却说高奇此刻接到回报吃惊不小,心说那叛军居然如此大胆,莫不是想以区区几百人,拦我几万大军?当下重视非常,于是亲自带了本部五千余人前去查看,其余兵马继续缓缓而行。
走了有三十几里,果然一处隘口,却不见半个人影,于是高奇奇怪,心想附近定有叛军营地。于是便派哨马四处查探,结果还未出发,便从沧州那条路上,赶过来一彪军马,为首一将头戴牛角兽盔,却是早先败在盐城那将,奉命与那黑旗军相会,却不期撞上了杀场宿将高奇。于是高奇马上整队,那叛将看高奇兵少,因此就不等列阵,直接冲过来,想打高奇一个措手不及。
两下交兵,那高奇用蛇矛抵住他的刀锋道:看阁下套路,是使枪的好手,缘何换了兵刃?那将脸一红,马上抽刀来刺,高奇翻身挡住,一来二去打了十六七合不分胜负。叛军的骑兵两侧来砍,被高奇几员副将接住,十六七匹马当中打斗,尘土四起。两军的士兵没有得到命令,因此都捏了把汗观看。
这时一侧鼓角齐鸣,我一马当先冲出,正看到那里打斗。高奇和那叛将都吃了一惊,结果旗帜展开,高奇一看认得,当下马上回马走回阵中。那叛将一看是黑旗军前来相助,当下按住刀纵马来追高奇。哪知窦婴长枪一挥,黑旗军用盾牌快速排好战线,弩手马上就发射了铁矢过去。
这铁矢可非同小可。前朝军团中,只有黑旗军用铁矢。他们没有成建制的弓手,一律是弩手。骑兵,枪兵和盾兵都会发弩,而且无不精通。那铁矢的机关弩由大内工匠改制,劲力十足,铁矢又制的精悍,因此寻常甲胄难以抵挡。当下发射了数百只,便杀伤了叛军前部大半。那叛将一看不对,马上回马逃走,窦云鹏哪里肯饶?认准了牛角盔一路追他。黑旗军射散了叛军,于是纷纷跑过去打扫战场,其实主要是为了捡回那些铁矢。
高奇兀自躲在阵中不敢出来,那些兵都看着那群黑漆漆的士兵,不知道他们是哪里的人马。这时候窦婴纵马而来,我也相伴一旁。高奇看见是我,于是也放胆走了出去。马上一拱手道:聂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我略一笑道:简单来说,他们跟咱们一起护驾去!
高奇大吃一惊道:怎么……怎么回事?
窦婴走过来一伸手道:老夫从未败北,凭这点,你还信不过老夫吗?高奇略微一摆手道:罢了!你我是敌非友,护驾的事自有我来去做,不敢劳烦您大驾!窦婴哈哈大笑道:请我来的是他,不是你,你还没有权力决定老夫去留!不过老夫肯定一点,就是老夫杀的叛军一定比你多!高奇道:你自己就是叛军,还说的什么大话!窦婴哼!了一声道:老夫从未背叛过任何人,高将军说话得凭良心!
于是高奇拉我一旁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这里?于是我把经过告诉了他,然后劝他道:依我看,这个老将军十足一个铮铮好汉,而且也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既然前朝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咬住他们不放了!高奇小声道:我不是故意跟他们为难,而是……而是你有所不知,当年那个老家伙,杀的本朝将校实在不少,死在那黑旗军手中的士兵也确是太多了,不然太祖也不会因为得知了他们覆灭的消息,特地斋戒沐浴,感谢上苍了!我吃惊道:有那么夸张吗?高奇道:时至今日我也不敢离他太近,抱歉了,你要是真的信任他们,我也没办法,但是你自己跟他们先走吧!我回去引大军随后就到!说着就打马引军走了。我心想,还名将呢,胆子小的不是一点半点,只是见个面就吓跑了,唉,真没用!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