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触怒了自己这边的人,众叛亲离的他将成为两头都不讨好的可怜人,傻子都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非常严重。
于是,脊背发凉的葛大人咽了下口水,梗着脖子道:“这确是不合常理,也难怪有人不满。若你们的少主怕影响与县主的会面,让护卫候在帐外便是,大不了再走远些。最不济也要带上本使啊,我是送亲队伍的首脑,说起来也是两位年轻人的媒人,在两人初次见面时做个见证,总不过分吧?”
贺百户也道:“麻烦两位转告你家少主,县主是位贵人,也是位女子。如今又是在异国他乡,即便是为了体面,出去也一定要有人陪同。此乃人之常情,还希望他能体谅……”
“啰啰嗦嗦的,到了车舍里的地界哪儿还有什么贵人?”适才一直没说话的北胡人很不耐烦地打断了贺百户:“这儿不是你们大瑞,别拿你们南人的那一套来跟我们讲道理,我家少主也不想听。你就给句痛快话吧,县主到底去是不去?”
贺百户身后的护卫们更加忍无可忍了。没等葛大人回答,他们就先表了态:
“绝对不去!就这还说什么‘待客的诚意’,我呸!”
“我大瑞的儿郎不是吃干饭的,你们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冲我来!”
“县主若是嫁了这样的夫君,将来还会有点好?我们这些娘家人无论如何也得给她说句公道话!”
人群中最冲动的,已经把刀拔了出来。
之前反驳贺百户的北胡人正要开口,一开始说话还比较客气的那位使者沉吟道:“既如此,我们便退一步。少主与县主的会面,便安排在那里如何?”
他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座毡帐。相对于其它地方排得密密麻麻的毡房,这处所在周围的建筑要相对少些,所以人站在这里勉强能看到那边的情况。
葛大人刚要答应,贺百户又问道:“此处甚好,但不知我们能否带护卫过去?”
北胡使者把脸一板,冷冷地道:“你休要得寸进尺。难道让你们看着会面的地方还不够?大瑞与北胡的关系尽人皆知,你们带护卫过去,我还要担心少主的安全呢!若是你们不想去也随意,我这就去向少主复命了。”
葛大人特别想喊声“请留步”,可身后喧腾的鼓噪声此起彼伏,他实在没有勇气把话喊出口。
北胡使者走出几步,忽然回过头揶揄道:“对了,有件事要说。我家少主忙得很,过几天恐怕又要出远门,得有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你们要是不怕等,就在这里等着吧。还有,车舍里的人太多,眼下族人的口粮都不太够了,给你们的吃食肯定还会再减一减,还请你们多多包涵……”
这话就说得极是露骨了。他本以为大瑞送婚的人会就此屈服,谁知迎来的却是一浪接一浪、直冲云霄的怒吼:
“想饿死老子?没关系,我死前一定多拉几个胡狗垫背,你们就瞧好吧!”
“他们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兄弟们,和胡人拼了吧!”
一次又一次的屈辱已经踏破了这些血性男儿的底限。与其靠别人施舍的一点点口粮委曲求全地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地干它一场!
转瞬间,现场就进入了剑拔弩张的状态,连贺百户都快无法喝止部分极度冲动的人了。
就在北胡使者轻蔑地笑了笑又转身走开的时候,一个娇柔清亮的声音飘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尊使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