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他进到了一个有些昏暗的屋子,看到了一个都快要认不出来的故人。
蓬乱的头发、许久没有收拾过的长须、爬满额头的皱纹……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实在太过熟悉,萧靖可能都认不出来眼前这个极度落魄的男人。
潘飞宇!
这个名字,已经多久没有出现在萧靖的生活中了?
那次宫变后,作为赵王铁杆支持者的潘飞宇早早察觉到形势不妙,在去搜捕的人到达前便脚底抹油了,他创立的报纸也就此停刊。
不知为什么,邵宁可以顶着巨大压力护着陈仲文,却并不打算放过潘飞宇——这几年,朝廷从未放弃对他的搜捕;以派出去的密探而言,光是萧靖知道的就有十来批了。
能支撑了这么长时间才被捉回来,潘飞宇已经非常有能耐了。
当然,看他这个样子也知道,他为了躲避追捕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
显然,潘飞宇也认出了萧靖。
他的喉头动了动,最后极是艰难的用已经变得十分沙哑的嗓音挤出了一句话:
“可有好酒好菜?”
萧靖长长地叹了口气。良久,他挥了挥手,一旁的人马上去置办酒菜了。
“这世间成王败寇,我如今已是阶下囚,可你还能这样待我……潘某先谢过了。”
潘飞宇作了个揖,脸上的笑容既有几分晦暗不明,又有些癫狂的意味。
没等萧靖开口询问,他便直接讲起了自己的事:
“这几年我在外面东躲西藏,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为了讨口饭吃,我隐姓埋名的当过教书先生,当过账房,还当过别人的师爷,可都是没干几天就要仓惶地逃窜,再换到下一个地方继续过老鼠一样的日子。
呵,这些还算是体面的。你知道吗,为了求生,我还当过跑腿的小厮、青楼的龟公,甚至街边的乞丐!哈,活下去可真难啊。
当初,我只想着攀上了赵王这颗大树便能够大富大贵,谁知道一朝落魄,却连普通人都做不成了,能混口饱饭吃便无比的满足,能躲过一次追捕便像是劫后余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在萧靖面前,潘飞宇的情绪非常激动,以至于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了有一顿饭的时间。到了后面,他说起话来甚至有些颠倒错乱,但总算是说清了大概的意思。
“你说‘何必当初’,我是相信的。”萧靖淡淡笑道:“可是,你说的是哪个‘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