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后堂,家主韩陵韩老爷子、长子韩孝松、孙儿崇文、崇武以及来客阮文德、阮七叔侄共坐一堂。这时韩陵问崇武道:“想当年阿爷也是个半吊子书生,还不是圣上征兵,阿爷才不得已投笔从戎,这不也打下这个家业?你若是读书不成,就早早和阿爷说,阿爷教你本事,早日去从军搏个功名可好?”
崇武低头并未答话,阮七在一旁却道:“俺看崇武兄弟不像俺们这些粗坯,啧啧啧,不过这身板跟俺小七比差了远去。阿爷发句话,俺领了这书呆去到兖州阮家沟,叫俺爹狠狠拾掇,早晚还给阿爷一条好汉。”
韩陵乐道:“小七有心了。老夫这孙儿打小不喜武道,谁在他面前舞刀弄枪他都皱眉。也罢,不过你崇文哥哥倒是个好材料,这些年老夫没少摔打他,也算是有些小成。”说罢又对阮文德道:“文德啊,老夫有个不情之请,我把崇文托给你们阮家一段时日,让你大哥好好锤炼一番,可好?”
阮文德忙道:“世叔客气了!咱们两家早就同气连枝,这些见外话不要说了。世侄若是点头,过几日我便带他回去,让家兄亲自训导,保证不让世叔失望便是。”
崇文听了这话,大喜过望。毕竟拜在山东阮平门下,可不是一般的幸事。能师从天下有数的技击大豪,以后成就定然不小。当下长施一礼道:“崇文多谢阮叔成全!”
韩陵、韩孝松也状极欢悦,抚须微笑。韩陵道:“这可是件好事,不过崇武在家待了这些年,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我大魏大好河山,好男儿不出去走走怎么像话!崇文这次去兖州,崇武也一道跟着,不学本事,多走走看看也是好事嘛!”
阮七在一旁插嘴道:“阿爷您尽管放宽心,有小七在,崇文和书呆兄弟俺都能护的周全,就算遇见蒙山响马子,俺也干他一阵,为咱山东地面除除害!”
阮文德怒道:“你这乌鸦嘴,提甚么响马子,没个礼数,打死你不算多!”
韩陵笑道:“无妨,我辈武人纵横来去,岂能忌讳这些?待今日老夫这寿宴完毕,明日你们叔侄就带崇文崇武去兖州!我再邀些镖局商户,凑一整队车马,加上你阮家的名号,我看哪个不开眼的蟊贼敢来捋虎须。”
当下众人商定了一应事宜,韩老爷子领着众人参与寿宴不提。
次日上午,阮氏叔侄带了崇文崇武,连同韩家雇的镖局、邀的跑买卖的商户,凑了三十几辆车马,一路出莒南往北奔兖州去了。
一路无事,这一日刚过了沂河,进了沂州境内,就见好大一座山脉横亘相连,漫山红叶,层林尽染,巍峨壮阔,厚重庄严。
阮文德骑在马上对马车里三个小辈道:“这蒙山古来就有‘岱宗之亚’的称号,古人云‘东蒙镇海沂,合沓百余里.清秋净氛霭,崖峨隐隐起’。其雄伟阔拔可见一斑。这秋日正是登蒙山的好时节,要不是近年响马子闹的厉害,为叔早就带你们三个小的畅游其中了。”
阮七撇嘴道:“二叔你要掉书袋找崇武这傻书呆,俺听了文邹邹的话儿浑身不得劲,好不扫兴。”
这几日三个小辈混的愈发捻熟,崇文和阮七搭过手,也是半斤八两。阮七也就勉强叫了声“崇文哥哥”,唯独崇武一直沉默寡言,整日看书不理别人,为阮七不喜。是以虽然崇武比阮七大了半岁,阮七始终以“傻书呆”、“呆木头”唤之。
崇文笑道:“小七兄弟莫要聒噪,我辈虽是武人,也需懂些天文地理,要不将来从军去取功名,你识得军中舆图、往来文书,它们可不识得你。”
阮七不忿道:“识得那些玩意儿有甚么鸟用,俺只管拎了刀痛快厮杀便是,操心的事交给傻书呆这些文人便了。”
这时阮文德忽然脸色大变,骗腿下马,以耳伏地。听了一会大声招呼道:“都停了都停了,有马队来了,能抄家什抄家什,搞不齐是响马子来了!”
此时魏朝民间除了军中强弩外不禁其它兵器,因此镖局和商队都有镖师伙计站了出来,擎出兵器护住队伍,也有惊慌的商户喊道:“蒙山响马子!蒙山响马子!”阮文德吼道:“大伙莫慌,兖州阮家人在此,响马子未必轻举妄动!”
众人听了兖州阮家名号,都稍微安心,只是那马蹄声越来越近。
片刻功夫之间,山岗矮岭上驰下三十余骑,都是轻鞍快马,背插单刀。为首一骑摘下弓,朝半空放了一记响箭,“嗤嗤”作响,让人听了意乱神摇。
那人放了响箭之后,吼道:“你们是哪家商队,蒙山杨大宝在此,要命的把马匹红货留下,爷爷嫌肉票麻烦,饶你们一命!不然的话,当心人财两空!”
阮七初生牛犊不怕虎,冷笑道:“响马子响马子,放了个响箭就是响马子了,待会儿七爷会会这帮腌臜货,看看值得俺几拳。”
崇文也道:“这响马子光天化日这么猖狂,韩某也想称称他们几斤几两。”
阮文德狠狠瞪了自家侄儿一眼,气道:“打起来会死人!”转身对响马们喊道:“大水冲了龙王庙!杨头吃的好席面,这波汤过口素净,杨头漏个风可好?”(意指都是自己人,商队没什么油水,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