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世横他一眼,斥道:“莫要胡言乱语,太平世界,哪来的民乱?况且我等一身手段,有些蟊贼也叫他们有来无回!”
顾若芸在车中听得此话,笑道:“便去北邙山!本小姐一身本事,便有甚么乱子也能自保。”
那唤作紫嫣的小娘在一旁道:“妹妹莫要以身犯险,若是真有民乱,咱们便不出城了罢?”
顾若芸笑道:“无妨,姐姐不知,我家在江湖上号称‘北府’,技击一术能人辈出,过往豪杰都得给分薄面。且这一众家将都是个中好手,我随着父亲习练技击经年,也早就登堂入室,有几个蟊贼有甚么打紧?正好叫他们晓得妹妹手段。”
一众家将护卫听得此话,都挺胸昂头,做出雄武彪悍之状。
紫嫣见劝说不得,加之私心之中,也不信这堂堂东都,出了城北不过数里便能有甚么乱子,也就不再多言。
话说众人骑马跨刀,一路奔行出得洛阳北门,远远已见北邙山横亘在前。
只见一座好大山脉纵横捭阖,直插云端。这北邙山虽说比之名山大川并不如何高耸,但因地处平原,总揽山河形胜,是以让人见之难忘。
古人曾言此山:“北对芒阜,连岭修亘,苞总众山,始自洛口,西逾平阴,悉芒陇也。”由此可见一斑。
众人下得马来,着几个护卫看住马匹,便移步登山。那顾若芸如男子一般,脚步不停,竟不见疲累之色。
紫嫣却未曾习练技击,身娇体弱,得亏顾若芸及几个丫鬟在旁搀扶,才未曾掉队。
众人登至半山处,见山边竟有个小亭,且亭边有溪水流过,难得冬日间这溪水潺潺,竟未冻上。水面上时而有积雪落入其中,激起一阵云雾。
顾若芸见紫嫣有些疲累,在一旁道:“这里景致不错,咱们便在这歇下一阵,姐姐觉得如何?”
紫嫣也觉身上有些无力,听芸儿这般说,急忙应下,道:“便听妹妹的,这里景致委实甚好。”
两人进得亭中,早有护卫丫鬟打扫干净,几个丫鬟竟随身带着食盒茶壶,待主家坐下,便纷纷取了溪水烧茶,奉上糕点。
片刻间水沸茶熟,丫鬟奉上热茶,紫嫣喝了一口,展颜道:“这溪水水质甚好,竟带一丝甘甜,配上这茶恁地让人解乏。”
顾若芸喝不大出好坏,却也觉这水有些甘甜,笑道:“想不到这山中溪水竟有如此妙处,往日听爹爹说煮茶之时,山水为上、江水次之、井水为下,果真如此。”
两人相视而笑,一时聊得热络。
崇武随着一众家将护卫站在亭外,他身处山腰,放眼望去,只觉天地为之一阔。
观那雪漫天地,苍茫无涯,他只觉人立其间,如在画中,心中忽地生出一股豪气,只觉男儿纵横天下,这大好河山何处去不得。
转念想及如今自家身份,也不再觉得羁绊,心想终有一日胜过无章,那时山高海阔,再无桎梏。
正神游物外之际,忽听亭中紫嫣道:“妹妹说及那些江湖之事,我也忽地想起一事要和妹妹分说。”
顾若芸奇道:“莫非姐姐还有甚么际遇不成?”
紫嫣叹道:“前几日我和丫鬟瞒着家父在市集闲逛,因此身边未带护卫。哪知遇着歹人,他趁我俩不备,掳了我这镯子便走。”
顾若芸惊道:“这镯子莫不是姐姐亡母留下的?姐姐往日可看顾得紧。”
“确是如此,我和丫鬟阿玉两个无法,只得追着那人,一路呼救。”她说着叹道:“哪知路人见那歹人凶恶,竟无有一个出手相帮。”
顾若芸气道:“真是世道败坏,人心不古,世间多此碌碌之辈。”想想又问道:“那这镯子后来姐姐如何寻回?可是伯父差人寻索全城?”
紫嫣摇头道:“并非如此。那日我和阿玉眼见追之不上,忽见有三个男子站立道旁。阿玉一时情急,便呼喊求救。”她见芸儿听得专注,续道:“这三人中,有两人中等年纪,容貌甚伟,似是妹妹说的那种豪杰之士。还有一个俊俏小哥,和妹妹年纪差相仿佛。”
顾若芸在一旁道:“可是那两个壮汉出手助你夺了镯子?那小哥怕是主家,那两个应是护卫家将无疑了。”
紫嫣仍是摇头,续道:“出手之人却是那俊俏小哥,他只一下便将那贼掼在地上,半晌爬不起身。那两个壮汉只在一旁并不出手,听言语竟似那小哥兄长。”
顾若芸见紫嫣神情怅惘,调笑道:“姐姐怕是动了心思罢,那小哥如此了得,见了你还不拱手称臣?”
紫嫣听了这话一时面色绯红,羞道:“我连他姓名都不知,哪还能有甚么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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