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走的并不快,那个麻花辫的女孩很快就追上了她。
当然,后面来的奈夫也暗中接近了她们。
考虑到蔚可能会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所以奈夫并没有跟上前去。
他躲在一排废弃管道后面,距离她们不到五十米,然后用机械右臂变换出一个光滑的金属镜面探了出去,悄悄打探着那边的情况。
麻花辫女孩看起来很恼怒,正质问着站在她对面的蔚: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一个清醒的人?一个拥有力量的英雄?”
蔚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往左右看了看,似乎想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她用一种尽量平和的口吻道:“萝依,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和你一样,是希望小屋的孩子,也是地沟的孩子,但他的那些话……”
“可你离开了!”名叫萝依的女孩打断了蔚的话,厉声道:“你去了上面那座城,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突然回来,然后就觉得可以替我们做主了是吗!”
蔚揉了揉额头,道:“但他说的那些话,我真的听不下去了。你不会告诉我你全信吧?”
萝依针锋相对:“相信他很难吗?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人真正在乎地沟里发生的事?相信还有人真正在乎我们?”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蔚深吸一口气,接着又耐心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在煽动你们,萝依!只要他们动动嘴皮子,几句话就能把人绕进去,但到最后手上沾血的永远都不是他们,他正在利用你们所有人!”
萝依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蔚,满眼泪光的道:“利用?呵!难道他说的不对吗?难道这样的世界不该变一变了吗?难道我们这些地沟里长大的孩子,就只能,就只配这样苟活着吗?”
“我——”蔚一时语塞,看着她面前的女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萝依哽咽道:“没错,我们是蒙冤受苦,我们是一无所有,可我们也是人,我们长了一颗脑袋,也长了一双眼睛,我们也知道去看,去想,清醒的人不止你一个!
是的,谁都不愿意流血,谁都不愿意被人利用,我们都知道,可我们有得选吗?”
“为什么没得选!和平安宁的活着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当一个受人操纵的傀儡!”蔚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怒意。
“呵呵,你说的话和上面那些人越来越像了。”萝依直直看着蔚,冷冷的道:“但是抱歉,我们已经受够了!受够了压迫,受够了奴役,受够了各种各样的虐待和不公,受够了这暗无天日一成不变的生活!而他,将彻底解放我们,他在帮助我们。”
“怎么解放?到最后你们能活下来多少人!你知道他的确切计划吗?!如果你知道什么事,萝伊,请一定要告诉我。”
看样子,蔚的确不适合当个卧底。
萝依上下打量了一眼蔚,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她退后了两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知道以后要告诉谁?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
“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蔚举起双手,似乎想尽量打消萝依的猜疑:“我想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这样我才能避免让两座城市分崩离析。”
萝伊忽然大笑起来,但有一半是在哭泣:“哈哈哈,不想让两座城市分崩离析?蔚,你晒了太多太阳,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活在上面,连说话都变得高高在上!你口口声声说你是祖安的孩子,可你又为我们做过什么?”
“萝依,你听我说……”
“说出一件来!”萝依双拳紧握,一步步的逼问着蔚:“说出一件你为这些人做过的事,哪怕是为了那座破旧的孤儿院,为了金克丝,为了我一个人!还是说你全都是为了把我们关在这里?”
蔚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火气了,她大吼一声道:“我只有知道了这些事情,才能戳穿他的阴谋!你知道吗?他会害死你,会害死你们所有人!”
“死?”萝依一声惨笑,忽然扯开了身上的衣领,露出里面大块大块的绿色肌肤,看着蔚道:
“你觉得除了死,我们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吗?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没错,你出去了,在上面那座城里风生水起,光鲜体面。
可我们呢?我们有那么幸运吗?我们在这里走投无路,孤苦无依,只能躲在毒雾里等待越来越近的死亡!你告诉我,除了反抗,我们还能怎么做?!”
蔚看着萝依胸口处的绿色肌肤,目瞪口呆,她伸出手去,想要抚摸这个已经被毒雾侵蚀的女孩,但却被对方挥手打开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蔚的声音颤抖起来。
“与你无关。”
“我带你上去,相信我,我能治好你!”蔚已经有点手足无措了。
萝依重新合上衣领,然后看着蔚,语气冷漠的道:“像我这样的同伴还有千千万万,你又能治好几个?算了吧,蔚,回上面去吧,回你的皮尔特沃夫去吧,你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我们。”
说完,萝依转身往广场的方向走去。
蔚想要伸手挽留她,但却被甩开了,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着女孩一步一步的离她而去。
“萝依,那个他,到底是谁?”蔚似乎还想最后再努力一回。
但萝依只是停了停脚步,头也不回的答道:“等我们这些柴火烧光了生命,你们就能看到他了。”
蔚没再追问,也不敢再追问下去了。
奈夫承认,不管是在峡谷还是在这里,这是他见过蔚最狼狈的一次……
奈夫收了机械臂上的反光镜,但他并没有立即返回会场,而是继续跟踪着蔚,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酒馆。
蔚并没有回皮尔特沃夫去,她在酒馆内喝得大醉,然后回到自己的客房,倒头就睡。
奈夫也趁着这个机会悄悄潜进了她的房中。
他本想弄清楚蔚来到地沟的目的是什么,可最终,除了找到一份皮城警备处的辞呈外,一无所获。
奈夫并不敢在这里多留,在很快的搜查一遍后,又从窗户处远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