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毅道:“当年我从刘将军那里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了他带兵投蒙的消息。刘将军对我虽有恩惠,但我是大宋子民,吕毅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大是大非、大情大义我还分得清,何况于私于公我都该抗元,都该抗……抗刘将军,只不过因为我曾是刘将军的部下,其他带兵入川的将军对我都猜忌,我只得私下联络义军,协助宋军作战,破坏了刘将军几次取川计划,刘将军也因此遭受元军打压,后来,刘将军离开了蜀地,笑玉公子却留下了,就开始四处追杀我,有几次追上了我,特别是这一次,还把我抓进了唐家堡,不过我还是侥幸逃了。”
杨过心想,那个笑玉公子看起来很是精明,又有唐门相助,那唐家堡又是什么地方,多少年来江湖盛传堡内机关重重,虽没有人亲见过,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怎么会让他轻易逃了,是了,估计是刘笑玉念及吕毅养育照顾之恩,终不忍痛下杀手,想不到这位公子倒还有情有义,不像他的父亲。于是又问道:“据我所知,唐门虽算不得名门正派,但也不是宵小之徒,他们怎么会和刘整搅在一起?”
吕毅道:“刘将军在川蜀对唐家堡很敬重,他助蒙取川时,很照顾唐家堡,从不冒犯一丝一毫,所以,唐家堡唐化南老爷子很感激刘将军,还特别收了笑玉公子做弟子。”
也许是提及往事,勾起吕毅许多回忆,让他不胜感喟,举起酒坛又是猛灌一口,辣酒入肠,心不禁为之一痛。
四下漆黑一团,不时传来猫头鹰凄厉的叫声,“啪”一声,火中燃着的一根木棒爆裂,迸出火花,拉回了吕毅的思绪,他见杨过斜靠半躺在火堆一旁,右臂处只有空袖垂在胸前,虽是农夫装扮,却无半点农人样子。
这点吕毅却想错了,他哪里知道杨过此时真的是一个农夫,只不过因自身习气使然,即便做了农夫,一身侠气也会流溢而出,何况他也没有刻意要掩饰自己。只听吕毅说道:“我实在是无理,还没请问恩公的姓名,不知你是如何救了在下。”
杨过笑道:“我是个村野之人,父母死得早,我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小的时候别人都叫我傻蛋。”提及“傻蛋”这个名字,杨过又想起了多年前的终南山,想到了古墓,想起了陆无双等人,心中不由得一热。却见吕毅正望着自己,于是接着说道:“如今都这把年纪了,自然不能再叫这个名字了。至于救你,是你自己撞在了我的车上,还晕过去了,我想自己多少有点责任,总不能把你丢到哪里让野兽叼了,这才拉你走,遇到他们后,他们说你是他们找的一位朋友,要动手抢人,这时候他们其中一个人突然暴毙,我才趁机赶驴车走了。”
吕毅惊道:“暴毙?是哪一个?”
杨过道:“他们有叫‘三师哥’,有叫‘三师弟’,我想是那叫唐武的吧。”
吕毅道:“唐门向来诡异,我在此处活动几年,对唐家堡依旧不甚了解,他们也很少与外界打交道,不管外面世界如何变化,唐家堡都我行我素,不见繁茂,也不见衰败,一般情况外人是万难进去的,不过一入唐门,便是一家人,所以唐武一死,他们才慌乱了,让我侥幸又逃过一劫。”
杨过道:“你既然已经醒了,追你的人此时也要忙着办丧事,无暇顾及你,我看明天一早,我们也该分开,不知道吕爷明日要往哪里去?”
吕毅道:“还能哪里去,我本来是在联络各处义军,趁此时川蜀元军空虚,与宋军联合将他们彻底赶出蜀地。”
杨过冷笑道:“元军既然不动,你们又何必招惹他们,这样势必会引来更多元兵,连年征战,如今蜀地已是人丁凋落,十室九空,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吕毅断没想到杨过会说出这样的话,顿了顿,正色道:“恩公,话不是如此说,元兵暴虐嗜杀,你不知他们来时如何对待我们,如今虽暂无战乱,我们又岂能偏安一隅,他蒙古纵然有强弩铁蹄,我们也是大宋的热血好男儿,大丈夫死则死矣,焉能屈服于元兵胡虏而苟活于世?且不说此处,你看那襄阳被重围几年,守城大将吕文焕吕将军,布衣侠士郭靖大侠、黄蓉女侠二夫妇,携全城兵民誓死守城,无一不令人钦佩,又有哪个不是铁骨铮铮的大宋好子民?”
此言不闻则已,一闻此言,杨过心中大恸,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抓过吕毅,双目圆睁,大声喝道:“你说什么?”
吕毅何曾想过这个面容始终无喜无怒,言谈十分随意的救命恩人,竟会突然兴起,也不知我那一句话招惹了他,让他如此愤怒,看来今日我吕毅要命丧他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