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久回来啥都没有说,自己找了位置,倒下呼呼大睡,放哨的是小贾,见老大终于回来了,似乎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第二天,李久也没宣布啥命令,只是叫大家继续休息。房东那里,李久拿出了100块大洋,这个店他要包上半年,半年里,只要拿着房门钥匙来的就可以居住,至于后面还要不要包租,李久说看生意做的情况。房东也没有废话,租房子也租不到这个价,他认为是赚了,因为李久给的是白花花的大洋,要是法币,十倍这个价格也不行,这就是硬通货的厉害。
为了准备明天的出行,李久带着铜锣去为大家准备路上的干粮,可这南方的干粮不好准备。南方不像北方,馒头、炒面、大饼什么的都不行,这里,气温高不说,主要是空气湿度大,弄的干粮用不了几天就长毛了。按理说从昆明到腊戎,最多也就是两三天就到了,可是李久不这么看,在他的心里,多准备一手就是生命,所有是机会都是留给准备充分的人。李久查看了沿途的地图,他知道公路都是在山区里穿行,虽说沿途都有维修点和吃饭的地方,还有各种兵站和补给点,可万一要是遇到情况,他该怎么办?小队该如何应付?所以,干粮是必备的。
看了许多卖吃的,都不适合做携带的干粮,面食在昆明这里几乎是个稀罕物,这个时候,还没有多少美国面粉充斥国内市场,毕竟美国还没有参战嘛,就是陈纳德的航空队也是以志愿者这种民间形式加入的,那也是过完年以后的事情。
最后还是到黑市上去买了几盒不知道是进口的还是缴获的压缩饼干,又去药铺里买了一点硫磺粉。这也是李久与钟志豪聊天才知道的,钟志豪告诉李久,这里蚊虫毒蛇很多,还有旱蚂蟥,身上抹上点硫磺粉可以防止毒蛇和旱蚂蟥的叮咬。好彩现在是冬季,就是昆明这里气温也不是很高,否则,就这几个北方来的汉子,被蚊子一咬非躺下几个不可,有人形容:云南的蚊子大如斗,十个能把人抬走。
就算是这样,钟志豪还是帮着李久他们搞来了几颗极其紧俏的金鸡纳霜。
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疟疾肆虐,曾经夺走许多人的生命。17世纪,一个西班牙人在秘鲁从印第安人那里发现了一种叫金鸡纳树的树皮可以治疗疟疾,于是这个法子传入了欧洲,后来,瑞典人从金鸡纳树树皮和根皮里提取出了有效成分,起名为“奎宁”,那个时候,国人管这种稀有的治疗疟疾的特效药还是叫金鸡纳霜。金鸡纳霜之所以稀有和珍贵,就是因为在当时提取“奎宁”时使用的还是原始的树皮和根皮,无法人工合成。整个秘鲁能提供多少树皮?
不是说昆明目
前没有蚊子吗?可是他们是要去腊戎的,在云南,是沿着纬度的降低和地区不同存在着几种气候带。李久没有到过南方,对这些完全疏忽了。就是在延安学习的时候,也只是了解到腊戎属于热带地区,冬季的气温也在20多°以上,可这个概念并没有给李久多少印象。
多亏钟志豪给的这几颗药,还没有到腊戎,第一倒下的就是小红旗。他年龄小,抵抗力差,一过了大理翻过高黎贡山后就是亚热带了,到处都是蚊子,就是大白天,闻到人的味道就会扑过来叮咬,就是坐在汽车上,那些蚊子也是嗡嗡的跟着叮咬。有时不知道是汽车冲进了蚊子团,还是蚊子具备了追尾能力。结果,到了保山,小红旗就开始发高烧了。忽冷忽热的打摆子,把个李久心疼的不行。
钟志豪的车队要去腊戎,本来是说好了带李久他们一起过去,可是小红旗病了,这就没法一起走了,于是,钟志豪只好把李久他们在保山放下了。
好在,在保山找到了曲麻子和赵豁子这两个兄弟,现在赵豁子是少尉排长,帮助找了个战地医生,给看了后说是疟疾,于是又去找地方住,可保山屁大个地方哪里有地方住?就连一些部队都住着帐篷呢。赵豁子帮忙又搞了一顶小帐篷,这才把小红旗给安排了个地方,喂了一粒金鸡纳霜后,小红旗就缓过来了。可接茬的是嘎子和小乙,好在已经有了经验,也赶紧的治疗。
赵豁子和曲麻子真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李久。那种激动的心情一览无余,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他们知道,自己的命是李久给的。如果不是在那趟列车上周大牙找胡子连长要来了李久,就凭他们那几瓣蒜,不用说最后去南京参加保卫战了,在淞沪就得都挂了。他的这个哨卡条件有限,附近也没有餐馆,只有一个卖过桥米线的小食摊。赵豁子也没好意思去那里请李久吃饭,干脆就在哨卡外面的空地上摆了一个小桌子,拿出从过路车上“敲”来的各种罐头和饼干,还有一瓶洋酒,就这样,三个老兵凑到一起边吃边聊。李久带的其他人则是跟着赵豁子那个排的人一起去吃大锅饭了,对赵豁子来说,这也是规矩。
“你是跟周排长和狗蛋一起走的,他们现在如何?”跟钟志豪一样,一见面赵豁子就问李久这个事,没法子,李久只能把瞎话再说一遍。
“唉!狗蛋是个多好的孩子,可没想到这么短命。”赵豁子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在武汉找到自己的老部队了吗?还有,曲麻子不当机枪手了?”
“老部队也没有了,熟人也找不到,到了武汉之后,曲麻子的那挺机枪第一时间就被宪兵给没收了,随即我们又被临
时编入卢汉的滇军里,给的番号也是杂牌军的,记得当年我们上淞沪时候是啥番号?67军,卢汉的这个滇军是60军。在武汉保卫战里,我们所在部队被打残,只好后撤休整,没想到正好赶上要修滇缅公路,我们这个部队因为的滇军,就先回了云南,再后来,滇缅公路运输局需要部队沿途维护治安,我们这支杂牌部队就成为驻守保山的一个团。”
“哥几个能活着就算不错,当年去淞沪的四排,目前就我们仨了。”李久平静的说道,“鬼子打完了南京,追着撤退的部队炸,连路上逃难的老百姓都不放过,怪我,困了,没提醒他们,乱世到处都是危险啊!”
李久这话可没骗赵豁子他们,在路上,他们的确是遭遇了鬼子的轰炸和扫射。
“本来想找到老部队可以混的好点,可是老部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番号都取消了,只能暂时在这里混,你好像脱离了军队,是不是自己在跑生意啊?现在跑这条线的商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什么都做,美国的丝袜子能换一石粗米呢,如果你有本钱,在这里做做生意也是不错的,别的地方我们帮不上忙,可这个哨卡是兄弟我说了算,到了这里绝对没问题。就是藏几天也行!”赵豁子说道。
“战争带给我们很多苦难,可我有时又感觉自己很有运气!”李久突然像个文人似得发起了感慨,“我本来是带着几个兄弟到缅甸去发财的,据说那边的翡翠石头很便宜,去弄点回去可以卖个好价钱,没想到在昆明就遇到了钟老广,他虽然跟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毕竟也是一起玩过命的,现在在运输局里管着一个车队,正好把我们带了过来,到了这里又遇到了你们,你说,老天是不是对我很关照?跟死去的那些弟兄比起来,我真是没啥好抱怨的。”
“呵呵,要是这样说,我们都是很幸运的!”赵豁子和曲麻子都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