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久刚在一家小旅社里安顿下来,张干事就来了。
张干事不是穿着八路军军装,也不是光明正大来的,而是像个当地农民那样,悄悄的像个小偷一样的窥视着小旅社院子里停着的那辆十轮大卡车。他有些迷惑,首长出来交代过了,李久他们开的是一辆十轮大卡,这点对上了。可是从缅甸腊戎开到这里,怎么这车这么新呢?俗话说事有反常必有妖,张干事本身就是个心思重的人,加上又没看到李久,进进出出都是身穿国军军服的士兵。他拿不准自己该如何去试探。不过还没等他去试探,自己的身后就站着一个黑铁塔,铜锣被小红旗叫出来,咬着耳朵说了一阵话之后,铜锣就站在张干事身后了。
“看清楚了没有?是来踩盘子的吧?”铜锣弯下腰凑到张干事耳边问道。
张干事毕竟不专业,突然听见耳边有人说话,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拔插在后腰上的驳壳枪。可他哪里是铜锣的对手,枪没有拔出来,人被铜锣像拎小鸡一样的给拽进了李久的房间,扔到地上还没忘记踹上一脚,那可是英国的靴子,不轻。
“老大!抓了个蟊贼,在卡车那儿转了半天了!”铜锣用请功的口吻说道。
此时的李久正在炕桌上看着地图,筹划着该如何向陕北走,头都没有抬就说道,“叫小贾去审,我没有功夫,审完了交给当地保安团去!”
张干事本身被铜锣摔的五迷三道的,也没抬头看,可李久这声音他记得啊,于是马上抬头细看,“李久!你个混球是不是叛变革命了!”
“什么?”李久一愣,马上抬头看还半趴在地上的人,“张…张口就喷粪啊!你刚才说什么?谁叛变国民革命了?你告诉我,我抓他回来枪毙!”
李久一句张口喷粪算是把张干事拉回到了现实里,他也为刚才那句话感到冒失了,不过他也无法判断李久他们是不是出了状况,于是就说道,“老家找了你们很久,我在这里也等了你们好几天了,你们总算是冒头了。”
李久盯着张干事的眼睛,想了一会后才说道,“你是谁我不认识,可你说的老家我却是知道,现在,我没有办法证明你说的是真是假,你也在怀疑我是否还是原来的我,刚才你那句话就很过分!老家的人不会随便这样说话,你既然自称是老家的人,那么,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在这里先委屈你一下。如果真是老家来人接我们,我相信老家不会就派你一个人,剩下的人我自己会去找,其他的你不要说了。”随即又对铜锣说道,“把他捆起来,蒙上眼睛,就放在这炕上!”
李久本来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可张干事第一句话点醒了他,张干事可以怀疑自己叛变了革命
,那么自己凭什么相信张干事是组织安排过来接自己的?万一这是中统或者军统下的套怎么办?何况在隔壁的房间里还有几个啥也不知道的学生。再说了,这个旅社就那么保险?这里住的人也是三教九流。路已经走到这里了,李久不得不小心,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个道理李久是明白的。
收好地图,李久出去找到了小贾,“加强警戒,不设明哨,暗哨不可少。让小乙随时准备发动汽车,我出去找组织,好像组织上也在找我们。”
“你去找?怎么找啊?咱们又不认识他们?”小贾不无担心的问道。
“咱们的人跟国民党的人不一样的,用鼻子闻都能闻出来。另外,铜锣那边抓住了一个,是我在延安认识的张干事,可他第一句话就说我叛变革命!我有些吃不准这家伙是真是假了,要是咱们自己的人,凭啥见面就那么说?”
“那我们遇到了国府的人查房怎么办?难道要亮明我们的真实身份吗?”
“你傻啊?不见真佛不烧香,谁来查,咱们都是是第八战区重庆办事处的!”
“是!我明白了,你自己出去小心点,要是二个小时没有消息,我该怎么办?”
“别二个小时,时间不够,三个小时吧,如果三小时我还没消息,你带着小分队开车立即向东开,不要进西安的外围,在扶风县就向北走,能把车子带走就带,带不走就烧毁,什么时候保存人都是第一位的!明白吗?”
“连长!你,要不你把嘎子带上,好歹有个可以回来报信的!”小贾说。
“也行,你去叫嘎子来!今天晚上大家都安生不了,那几个学生不用管了,走的时候给他们扔点钱就行了,革命不革命的,看他们的决心和运气了。”
说完,李久带着嘎子就消失在街道上。此时的人流并不少,别看是城乡结合部,这里反而更加热闹。李久甚至都不敢相信,这里的管制怎么会如此的松懈。
李久不知道的是,他给小贾指出的那条路其实是走不通的死路。胡宗南按照老蒋的意思,搞的是外紧内松的把戏,在边区的附近,碉堡林立,各种防御工事修的比防日本人还要厉害,而在他的辖区里,不仅是宝鸡,包括汉中、兰州一直到四川,这一条路上的盘查都很松,关键是安置的难民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内地涌过来。要想安置难民,要想把支援前线的大后方建设好,如何能使用高压的管制?不是蒋介石不想,而是国际环境和国内政治空气不允许他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