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屠夫,你这是做什么哩?”
“你一个做杀生营生的孤儿,人家哪里看得上你哟!”
“就是的,人家知州府小姐的贴身丫鬟,多金贵,怎么可能许配给你?”
因门房阻拦了半晌,蒋悦悦那边回应的也慢,此刻知州府外,杨屠夫身后已经围了一群人,正叽叽喳喳的讨论这件事情。
而扮作屠夫的欧阳少谦此刻快被腹部的疼痛烧的快要失去理智了。
说来或许不是受伤的缘故,许是暗卫来禀报说宁香要挨打的时候,他就已经慌了。
一直以来为了不暴露自己,他都在市井中,在知州府也不曾安插自己的心腹,一想到宁香要挨板子,他就心急如焚,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在知州府内多下些功夫。
“俺就要娶她!今日若是娶不到,便一头撞死在这儿!”
欧阳少谦这话让围观的人都一阵唏嘘,更是吓得隐在人群中的阿厌和忠叔差点一个倒栽葱。
这二人知道主子脾气倔,说出来这话没准真的就会这么干,都着急的不行,阿厌更是担心欧阳少谦的伤口,差点窜出去将人拽走,还是忠叔死死的按住了他,他才没有动作。
随着吱呀一声,知州府的大门打开了,蒋悦悦蒙着面纱出现在门内。
她一出现,吓得外头的人都纷纷跪了下去。实在是身份太高贵,这些个人都害怕极了。
“杨子,算了吧。”一个老伯跪的离欧阳少谦不远,伸手拽欧阳少谦的衣服。
欧阳少谦不为所动,见蒋悦悦出来也并无惧色,只探着头看里面,宁香有没有跟着一起出来。
蒋悦悦身后冒出来了好些个人,可就是没有宁香的影子,欧阳少谦张望了一会儿,失望的低下头去。
“下跪何人?”蒋悦悦很满意外头这群人的反应,更是抬高了音量,故作威严。
欧阳少谦还在发愣,并未回答蒋悦悦的话,还是后面的老伯又拽了拽他的衣服,他这才反应过来。
“回小姐的话,俺想娶宁香。”
蒋悦悦见说话的是个精壮的小伙子,就是这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脏兮兮黑漆漆的一张脸,搭上破麻袋似的衣服,看着实在是污了知州府门前的地界。
不过剩下的人也都没好到哪里去,这边陲小城,又如何比得起京城那般,这些个乡野村夫,能有蔽体的衣物,在这儿都算是有些家底了。
蒋悦悦见惯了京城繁华,早就忘了琢州这些百姓的凄苦,此刻见到这样一群人聚在府外,只觉得鼻子里吸进来的气息都是酸臭味儿。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这种人想娶宁香,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要宁香嫁给苍老丑陋却有钱的外管事,还是要她跟脏兮兮的屠夫过一辈子?看这情形,没准这凶神恶煞的汉子还是个打老婆的,蒋悦悦一时间竟然难以抉择。
蒋悦悦想了想,觉得还是在人前做的大度些的好,便出言道:“虽然宁香是我的贴身丫鬟,可婚姻大事,还是要她自己相看了才好,不如你亲自问问她吧。”
说罢,蒋悦悦在一旁小丫头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不多时,宁香便缓缓地走了出来。
别人看不透这里头的事情,但欧阳少谦是看出来了,宁香分明是得了吩咐,不能显出自己有伤来。
她一个习武之人,步伐一向沉稳健硕,此刻看着双脚沾地时竟有些虚浮,使不上力来。
欧阳少谦心疼坏了,却怕暴露,动也不敢动,这眼神却没离开宁香。
“人我给你叫出来了,有什么事,你问吧。”蒋悦悦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在宁香下台阶时,还轻轻地推了她一把,宁香肩膀一受力,挨了打的臀部随着步伐踉跄,疼的她差点摔了下去。
欧阳少谦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扶,宁香却忍住了疼痛,稳住身形,欧阳少谦还是没能碰到她。
“你这是何意?”宁香微笑着问眼前陌生的男子。
确实,欧阳少谦从未对宁香袒露过自己的身份,此刻宁香认不出他来也是正常。
“俺,俺要娶你。”欧阳少谦作出一副憨厚的模样,红着脸不敢抬头看宁香,但是说话十分坚定。
“我还要陪着小姐出嫁,暂时不考虑婚姻大事。”宁香委婉的拒绝着,毕竟对方也是个在百姓中很受喜爱的人。
念着杨屠夫这个人不错,宁香才松缓了语气,若不然此刻只怕恼羞成怒了。
宁香说完,转身就要走,可身后却传来一道唯唯诺诺的声音,像是怕吓坏了她一样——
“俺可是为了你来的,俺这辈子什么都没惦记过,除了你。”
这话说的声音极小,就像是蚊嘤一般,在场的人都没听到,除了耳力极好的阿厌、忠叔,以及宁香。
宁香脚步一顿,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却发现这个杨屠夫和她脑海中转瞬即逝的那个人影完全不重叠。
然而跪在人群中的另外两个人,因欧阳少谦的一番话,差点破功,呼吸乱了一瞬,被宁香敏锐的察觉到了。
待宁香的目光落到二人的脸上来回扫着的时候,这俩人就想到了一件事。
阿厌心里怕怕的:“完了。”
忠叔心里也怕怕的:“咱俩被发现了。”
宁香顿时哭笑不得起来,这个杨公子在这儿是做什么呢?难道是伤口太疼找不到自己才这样?不应该啊,阿厌也能来找她啊。
想了半天,宁香也没想明白,只能故作为难道:“我会考虑的,你快走吧。”
“那你这是答应了?”似乎没想到宁香会说这样的话,这相当于给了个承诺啊。欧阳少谦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似有星光闪烁。
宁香本意其实只是想敷衍一下他,意思是知道他是谁了,让他先回去等着自己。
谁知道欧阳少谦想的事情跟她完全不同,这个人是真的来求娶她的。
宁香想到这儿,一时间有些羞恼,可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了,便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蒋悦悦也没想到宁香会突然松了口,好奇的又去观瞧这脏兮兮的屠户,却发现他虽然穿着破烂,其实还是有股子英气的,心里便有些憋闷,念道宁香这怕不是给自己找好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