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慈恩寺闭门谢客的缘由,竟然是为了给天后的先人祈福,冯义也不敢多言,生怕祸从口出。
两年前,圣人下令改称天皇,而皇后则被尊为天后,这使得“二圣”的称谓更加名副其实,同时为了表示纪念意义,朝廷特意将年号改为“上元”,并且大赦天下。
正因为如此,天后的威望已经提升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她可以与圣人一同把持朝政,在遇到某些特殊情况时,甚至能够颁布政令。
因为常年在战场厮杀,众侍卫并不畏惧鬼神,反而十分敬重君父的威严,听到自家郎君谈及天后,一个个都变得恭谨起来。
“保持敬畏即可,也不必太过拘束。”薛牧放缓脚步,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说道:“目前,二圣临幸东都洛阳,我猜测,这次遣使仅仅是例行公事而已。”
见氛围依旧凝重,冯义压下心中的异样情绪,笑骂道:“戍守陇右时,也没见你们怂成这么样,怎么现在一听到天后之名,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可是,直到出了晋昌坊,气氛才真正得以缓解。
“郎君,接下来该去哪里?”一名侍卫抬头看了眼天空,补充道:“估计第一波鼓声即将传入城南,要不了多久武侯就会赶来封路。”
“依旧按照下午计划,我们去富乐园过夜。”
“喏!”
就这样,几个侍卫骑着马,分散在马车两侧,而车队继续向长安城的东南隅行进,速度也渐渐加快。
车厢内。
曹轩与薛牧正在低声交谈:
“先生,你觉得远在洛阳的‘二圣’是否知道水鬼害人之事?”
“不清楚。”曹轩摆摆手,神情异常严肃:“敢问郎君,您追查此事的意图是什么?”
“通过查清这件事,判断神鬼之说,是否为真。”
薛牧摊了摊手,神色坦然。
曹轩点点头,他自认看人很准,沉吟着说:“那么,即便他们知道了,也不要紧。况且,刚才遇到的事很可能是个偶然。”
“此话怎讲?”
薛牧有些惊喜,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希望这件事跟天后扯上联系。
而曹轩也算半只脚踏入了官场,说的话应该具备可信度。
“在长安任职的官吏都知道,天后幼崇释教,夙慕皈依,这些年出资建造了不少佛寺。”
“前几年,太原郡王妃病逝,天后为此恸哭,曾向圣人倾诉:母亲本想以长期礼佛、为夫祈福的方式,度此余生,但她为了照顾幼女,才打消主意。”
薛牧有些惊讶,他也没想到,这位千秋功过,任由后世评说的大周女皇,竟然会作小儿女态。
“所以说,这只是一次意外?”薛牧有些激动地问道。
“不能过于武断,自从踏入西市署的第一天,就有老吏提点我,不要胡乱揣摩上官的心思。”
怎么说话如此谨慎?
其实,薛牧心里非常反感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方式,但混迹官场的人,几乎都这样,吞吞吐吐、半遮半掩,总是让人猜测……
说话间,马车微微一顿,在一座灯火通明的阁楼式建筑前停下。
“二郎,到富乐园了。”
“嗯。”
不知怎地,薛牧突然想起那个名为丹娘的女子,心中升起一种淡淡的期待感。
不多时,一行人就走到了门楼下,两个葛衣侍者迎上来,其中一人殷勤地问道:“几位贵客,可有相好的姑娘?”
“你们进去选吧,由我来结账。”薛牧看向侍卫,见他们摇头拒绝,又说:“我这么大个人,还怕被姐儿行刺?今天一大早,就听到你们在说平康坊小娘子,现在有机会了,赶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