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谦在办公室里坐不住了。叫了华生开到了林映棠住处,车停地隔了一条街的样子,远远看见窗台有暖黄色的灯光透出来。隔了许久,华生道:“我过去敲门试试看?”林立谦没好气地道:“管她死活。”
文启第二天一早在办公桌上醒来。从卫生间洗漱出来,还不到八点。刚开办公室的门,低头发现鼻尖下现出映棠发黄浮肿的脸。映棠抬头死盯着文启此时微薄下垂的眼,不容分说,推开文启扶在门框上的手,径直往他办公室里走。文启随即关了门。文启双手插在裤兜里,缓缓走到落地窗前。映棠看他背着光的身影,伟岸不复,仿佛清晨的阳光将穿透他的身躯。两人这样沉默了好久。映棠终于开口“原来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你脸色很不好。要好好休息”文启低头,倒吸一口气之后,哑这嗓子低沉道。
映棠走进文启,在离开他脚后跟一寸的地方停下,轻声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文启不说话。映棠又问:“前天都是安排好的,对不对?”
“不是你想的那样。”文启终于开口。映棠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道:“原来你们根本没把我当做人看。”
“映棠,这些年,立谦对你的心思,我这个外人看来都很感动,你真的看不出来?我相信他会好好待你。”文启转过身,两手握住她的双肩,又道:“他大概是喝多了,糊涂了。否则绝对不会”他自己也觉得难以启齿,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语塞良久,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给我下药,绑我手脚,把脏东西塞到我的嘴巴里。这个就是你定义的好好待我。”林映棠压低嗓门戚戚哀哀絮叨开来,末了伴着哭腔泪水一泻千里。突兀地楞在那里,又道:“过些日子,他应该要把我带去**party了。”文启按耐不住,紧紧从她双臂绕过,抱住她的肩胛骨。映棠有次从旁人那里听到关于立谦私生活的讨论,在文启面前提起来。文启黑脸,道:“这些东西,你说它干嘛。”没有反驳,那就是有了。映棠倒也不惊讶,立谦为人本是轻佻。文启觉得自从映棠来到盛世以来,是越发瘦弱,抱住她,仿佛是抱着一堆骨架,硌地手慌。映棠闻到他胸前淡淡的薄荷香,放下手来,把脸埋在他的胸膛,愣眼泪鼻水肆意黏连在他的衬衣上。文启一直默不作声轻抚她上下彼伏的后背,“你一个小女孩,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他只是看上去没有正经,做事还是有分寸。”什么是看上去不正经,明明就是那类人。
文启还要在说些什么,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他们倚着文启的办公桌,电话就在文启身旁。响了好几秒,文启按耐不住接起来放在耳边。映棠很默契地把重心从他胸膛撤回来,两人之间渐渐有了空隙。映棠听出是关小姐,“沈总,赵总来了。”文启看了一眼映棠,道:“知道了。”挂了电话,指着沙发对映棠道:“你先坐,别走。我和舅舅商量点事情。”文启开了门,出去叫了赵尚宜声舅舅,便和他一同走进办公室。赵尚宜进门见到映棠,开口道:“小棠也在啊。”映棠早已经抹干净眼泪,站起来回礼招呼。赵尚宜看到她白皙的脸盘上发红眼眶和鼻尖,明显是刚哭过,梨花带雨的模样,越是很娇俏。盯着她,愣了几秒,才回头和文启谈话。看到文启胸前湿湿的痕迹,面上不动声色,内心了然一二。文启坐回他大大的办公桌后的翘椅上。赵尚宜在文启对面刚要坐下,便“呃呃呃”几声一直开不了口继续。映棠一直不敢坐下,此刻便道:“沈总,赵总,你们谈,我先出去了。”文启指了指桌角边上的一叠文件,道:“你就在那把报表给再给我核对一遍,马上要发过去了。”然后对赵尚宜道:“这件事情,林助理知道了也好,她鬼主意多,也帮得上忙。”赵尚宜回头对着映棠看了看,道:“也是也是。有劳了,小棠。”这才回身对文启道:“我刚和她们母女见面了,态度很强硬,没谈下来。这次她们要南边的一栋靠海边的房子,外加一亿现金。”映棠心里咯噔,难道是文启的风流债。文启听罢,忍不住笑起来,这下我倒是希望爸爸把我扔在外面不管不顾一辈子了。映棠糊涂起来。赵尚宜道:“她们说如果我们不答应,她们就联系媒体,一个礼拜之内开新闻发布会。”不知不觉,眼睑下垂,秃顶的前额靠着右手。文启两手支撑着交合,露出发白的指关节,额间顶着食指的关节,一直闭着眼,半晌道:“她们可真是会挑时候,爸爸在的那伙,每次和大陆开会的时候出现。现在沈家风雨飘摇,变卖家当的时候,也要抢着来分一杯羹。”忽而抬头抬眼,看着赵尚宜,问道:“这些年,从我爸爸手上要的也不下1亿了吧。”赵尚宜眼珠一转,估摸了几下,道:“从要的车子,房子,还有每个月的生活费,零零总总算下来,应该快两个亿了。”文启悠悠开口道:“爸爸一辈子为他的仁义道德所累。我没有他那么高的修养,也学不来。我们还是走法律程序吧。”赵尚宜深吸一口气,道:“文哥的意思是,放任她们去闹?”文启道:“如果真的是我们沈家的人,要多少都可以。只怕是这戏演多了,就把自己当真了。”赵尚宜道:“一直不同意DNA,确实让人怀疑。”文启道:“舅舅,这件事,你操心这些年,辛苦你了。从今天起,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有安排。”赵尚宜赶忙道:“一家人,也都是自己家里的事情,还跟舅舅客气。”思忖后,又道:“不管怎么样,姐姐那里还是要瞒住。这些年,你爸爸一直都不让她知道。”文启道:“妈妈什么样的性子,舅舅还不知道嘛。这种事情,恐怕她看的比我们谁都要清楚。”赵尚宜点头,“姐姐一直看的远,看的淡。”末了,要走的时候,又似嘱咐一般,道:“文哥儿,要舅舅帮忙,尽管说,不要客气。都是一家人。”文启道:“舅舅,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