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奴婢在这儿。”
盛长宁偏头看去,层掩着矮丛的枝桠间,元儿几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走来。
元儿是在沈约“咄咄逼人”时,被他使人拉下去的。
不过她安然无恙,盛长宁倒也没生气,甚至隐隐觉得沈子邀这样的举动,没甚不妥之处。
一闪而过的念头让盛长宁心下忍不住一跳,很快她又安抚自己,她是因着从前见惯了沈子邀的乖戾,才不觉得他此举过分……
盛长宁百无聊赖地想着事儿,手中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不大一会儿,湖面的红鲤被她撒下的糕点碎屑,给撑得纷纷翻起了鱼肚皮。
元儿迈着步子过来,讶然地探头看去,原先欢腾得厉害的红鲤一条都未逃过,数十条汇聚一齐,顿时由红花变成了白花。
而远处,显然还翻滚着红色,似乎继续要往这边聚来。
元儿看了半晌,好似明白了什么,但她不愿戳破公主,又心疼这满池的鲤鱼,便犹豫着开口道:“公主,这鱼……真是惬意,居然还能翻着身子游。”
盛长宁回神,看着手中的糕点碎屑,目光稍稍呆滞片刻,她轻轻咳了声,好缓解这样的尬意。
元儿连忙掏出巾帕,体贴地为她擦拭干净碎屑。
许是得了沈约的吩咐,这小亭中非凡无人来刻意打扰,还有托着盘托的婢女,款款而来,一盘一碗的糕点小菜,将圆桌摆得密不透风。
丝毫不觑盛宴之食。
外边宴至过半,盛长宁同元儿独自在一方小天地里,却吃得肚子滚圆,比之外头的人心诡谲,在这里简直不要太舒朗。
宫里分发的食物太清淡了,盛长宁忍不住摸了下吃得有些撑着的小腹,她重生成盛长清之后,就没见着过半点荤腥油水。
好歹,从前她临死时,沈临之都是没在饮食上虐待她。
盛长宁叹着世事无常,肉更是不常有——毕竟,像今日沈子邀假借盛安乐约她出来,这种事儿难得的。
看着婢女又上前来,一一撤下餐盘,每个人的神情仿佛是调教过的,始终平平淡淡。
盛长宁以手撑着脑袋,轻轻歪在栅栏边,看着她们有条不紊的动作,连元儿要上前帮忙,都被婢女温和地拦下。
这群婢女显然是被人细心嘱咐过了。
先前盛长宁怀疑沈子邀另有所图的直觉,开始摇摇欲坠。
沈子邀……这人虽处事看着吊儿郎当,可就目前的观感,他待盛长清的确是再真心不过了。
生怕她有半分不适应,既不太过分让她生觉自卑,又周全地为她考虑到所有。
如果盛长清还在,可能就要哭出声来了,毕竟……连看惯了官场之上的阿谀的她,都觉得这样无声、却又不令人反感的帮助,确实让人感动。
润物细无声啊。
盛长宁心中竟有说不出的情绪,可能……是羡慕,又有遗憾罢。
鹿鸣宴行至尾声时,有婢女从矮丛边匆匆而来,盛长清认出她就是方才让元儿不必帮忙的那位婢子。
“公主,马车已经备好,您可要先行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