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不徐不疾地冲人执了一礼,再一抬头时,他周身的散懒不觉带了出来一般似的。一双凤眸上扬,眼底是似笑非笑的意味,他道:“陈大人,敢问陛下现下最忧心之事是哪件?”
陈乾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他想不出还有哪件事能比越国之事还重要,只好说道:“自是安乐公主与越公主一事。”
他话落,沈约就微微偏头,模样怪异地“啧”了一声,其余朝臣的目光也改了道,朝陈乾看去。
不等陈乾不解,群臣中已有人迈了一步出来,高声质问:“半月前江北之地大旱、昨日江西突降雨雪,不过一日已经洪水成灾。不知,这些大事陈大人是如何做到两耳不闻的?”
粗声粗气不留情面的人,正是九门提督卫广。他已逾不惑之年,虽比陈乾还小上几岁,可他在先皇在时便已官至提督,如今在这个位子上坐了近二十年。
也是盛长慕在朝中为数不多的敬重之人,比起如今越来越势薄的文官们,身为内京武官的卫广,他如今的风头才是无人能及。
被这话里的鄙夷给羞辱到的陈乾,涨红了一张老脸,却不敢再吭声。他最是厌恶这些个武将,最爱以武力服人,当真是粗俗粗鄙!
前有沈约挑言在先,后有卫广压迫,盛长慕气顺了许多,他借势便将手中的折子摔了下去,不偏不倚地砸在首当其冲的陈乾身上。
“爱卿好好看看罢!”
盛长慕故作怒意冲冠,冷冷地觑了陈乾一眼。
陈乾被砸得吃痛,面色铁青地垂头拿起那卷折子,奏折上摊开的墨迹一笔一划地入他眼中。
他原是对卫广之话半信半疑的,半个月前的旱灾他是知晓的,可哪里就这么巧,昨日西地的的涝灾就被禀呈了上来?怕不是这卫广拿着诸臣不知晓的事来故意落他面子罢。
可现在却是真正地,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记耳光一般,仿佛一下子,就把他从前的风光荣华都给扇落在地。
他手上的奏折是江西知府使人送入京城的,上头一字不落地将洪灾之事写得一清二楚。而陛下方才一直拿着这折子,还不足以表示他口中之事与西地洪灾,相比而言谁的重要性大吗?
明白这些后,陈乾的面色已然由青转白。
沈约看着只觉得有趣,他却对这个陈乾并没有什么怜悯之心,甚至还打算添油加醋几笔,于是他问道:“草民鲁莽,敢问陈大人,西北二地涝旱之灾何解?”
陈乾被盛长慕与卫广堵了一口的气,此时还未顺过来,又被沈约这么一呛声,他噎着回答不上来,险些没两眼一翻晕过去。
他当然不知道了!
半个月了,大楚这么多臣子连绵延数月的旱灾都未彻底解决,他怎么知道有何法子?
还有那西地来的雨雪暴降造成的洪水,他先前听都未听过,还是方才当众落了脸子才知道的此事,他又哪里的时间想来的对策?
陈乾一口气上不来,堵在嗓子眼中,他恨恨地冲后头的沈约一瞪,硬邦邦地道:“本官……暂无对策!”
话落,所有人都瞧见了,那后头面容如玉的郎君勾起了抹意味深长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