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梵卓冷淡的眸光中,琳琅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袖子上的鲜血不住淌落。
那把柄,她仍然抓在手里不放,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让剑锋深入皮肤。
森然见骨。
“解除契约……你是认真的?”
她睁着一双黑玛瑙的眼眸,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他毫不动摇,漠然吐字,“是,你没有听错,你自由了。”
“呵……”
她却笑了。
那是一种很招人的笑,眉眼如月牙般弯起,漾着深深浅浅的光泽。湿透的黑发贴在身上,弯弯曲曲好似美杜莎的蛇发。
“既然是这样——”
“那你就更管不着我了,亲爱的政客先生。”
梵卓眉头一拧,思索着她话里的含义。
“噗嗤——”
寂静的暗巷响起了一道毛骨悚然的声音。
利器刺入血肉。
金色的鲜血溅上了青年的眉骨,浇灌出艳丽的花。
他木讷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失去了任何的言语能力。
银色长剑刺破衣裙,穿胸而过。
“嘀嗒——”
剑尖淌着血,凝聚成一串串红珠子,砸落在地上。
她的神情比威胁者还要冷静,绽开层叠血花的裙摆微微颤动,随着主人的步伐荡开了华美的弧度。
剑刃寸寸深入。
没入她的心口。
直到她终于能抚摸上对方的脸。
“……骗了你,对不起。”
她唇色苍白,宛如一株干涸的枯玫瑰,生机飞快枯竭。
托瑞多的身体开始发颤。
他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轻微抖动着,不知不觉晕开一层水雾。
脸庞一片濡湿,她的手指全是自己的血,抹在他的皮肤上,温热的,猩红的。
留下一道道滑腻的血印。
“我不求你原谅我。”
“但是梵卓……咳咳……”
她痛苦咳嗽起来,终于支撑不住,膝盖一软,就要往后栽倒。
最终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青年蓝色的眼睛里全是惊恐与慌张,他胳膊颤动着,手掌甚至不知道该放在哪一处才合适。
“……姐姐。”
他嗓子沙哑地喊了一声。
脱口而出的,仍旧是那个熟稔于心的称呼。
“真好,你还把我当姐姐啊……”她气若游丝,躺在他的怀里奄奄一息,勉强扯着嘴角,冲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既然是这样,答应姐姐最后一个请求,咳,好不好?”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还是跟当初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托瑞多死死盯着她胸口的剑柄。
“……你说。”
“放了他,好吗?”
琳琅拽住他的衣角,眼睛是湿漉漉的,氤氲着水光。
说完这句话,她抑制不住猛咳起来,鲜血喷了他一嘴。
“好!好!我答应——我答应了!”托瑞多满脸崩溃,声音带着几分哭腔,“求你,姐姐,你别说话了!”他想止住她的血,但又不知该怎么做。
他们血族靠吸血与沉眠来恢复生机,但……他该怎么救神?
神都无法逃脱的死亡,他要怎样才能逆转?
不,冷静,托瑞多,你要冷静。
会有办法的。
一定会有办法的。
托瑞多想到了长老院里擅长治愈的血族,当即不再犹豫,腰部灼痛,渗出嫣红的液体来,撕啦一声,使劲撕扯出两扇蝙蝠形状的羽翼。
迅速生长成遮天蔽日的黑影。
他羽翼一展,抱着人飞到了高空。
诺菲勒怔怔看着这一切。
梵卓捂着汹涌至喉咙的鲜血,昏厥过去。
迅疾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得琳琅的衣裙哗哗响动。
底下是巍峨的高楼与蝼蚁般的屋子。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这招引来了不少的吸血鬼,他们虎视眈眈,垂涎三尺。
托瑞多冷笑着,在他们接近领域的前一刻,亲王级别的等级碾压,让他们瞬间化为飞灰。他第一次大开杀戒的技术不太熟练,丝丝的污血飞溅到琳琅的裙摆上。
托瑞多温柔说了声抱歉,下次注意。
长老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风流亲王露出这种罕见的神态。
不过当他们的目光转移到女人的身上时,又觉得托瑞多的态度十分的符合情理。她的长发比丝绸还要精致亮丽,皮肤是上好的象牙,雪白洁净,嘴唇鲜红如同玫瑰。哪怕现在满身血污,模样狼狈,也无损她半分的靡艳。
托瑞多讲明了来意,莱斯长老眼里闪过贪婪的情绪,但很快就被镇压了。
他被托瑞多咬了,定下了主仆的身份。
“别废话,治不好她,你不会想要亲身体验一个亲王的报复。”
昏暗的烛光之下,青年模样的亲王轻描淡写决定了仆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