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郎听见张曲尺大呼小叫,转身往家里走,太阳被山岗遮住,坡地下传来鸡鸣狗吠,大山才刚刚苏醒。走在一条羊肠小道,散落在小溪边的农舍,有了炊烟人影。那些沿途农舍院子很大,外墙用溪水中取来的卵石累成。农舍主建筑为砖瓦房,但砖瓦房都不大,旁有数间泥胚房,或是几间茅草房。这些农舍人家皆是良民,过着小富即安的生活。若以农舍人家所占用的土地面积来算,放在后世就是千万富翁。
高二郎抛开杂念,继续往下走,听见有人在叫“二狗子”,置若罔闻,昂首挺肚。二狗子是他的小名,屯里那些老人还倚老卖老,敢以“二狗子”称呼他。高二郎大名其实也不叫高二郎,他大名叫“高二”,顾名思义,上面还有一个高老大。可在封建社会里,医疗水平非常落后,儿童死亡率奇高。他的父母生了八胎,还不包括同母异父的大姐陈腊月,如今活下来,还有高七郎、高八妹。其他四个弟兄妹妹都死了。像他这样的六口家庭,在董家屯属于大家庭,还算人丁兴旺。有七家皆成了绝户,白发人送黑发人。
“二郎,等等我,我洗了头了,衣服也拍干净了。这样可到你家吃早饭了吧。”
张曲尺踮踮的直追而来,手里提着兔雁,脸皮厚得像一堵墙,吸了一下口水,脑海里全是高二郎家独有的美味。
“唔,是不是对双皮奶念念不忘?”
高二郎没把张曲尺赶走,屯里乡民都好客,可这是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若不是小木匠还有点用,早就被他一脚踢开了。
“唔!太好吃了,能不能让我带两份早点回去?你有什么差事尽管吩咐?小弟我愿效犬马之劳。”
张曲尺极尽献媚之态,眼巴巴的瞅着高二郎。他就是草窝里的一只乌骨鸡,而他身旁的高二郎就是一只凤凰。这是他爹张木匠告诉他的,要他乘早贴上去。
高二郎扫了张曲尺一眼,张曲尺并不矮,有五尺身高,算是男性标准身材,因张曲尺从小做木匠缘故,两只臂膀非常有力,双头肌隆起一块,刚步入成年,身材就有横向发展趋势。
作为山里的盗户群体,不当差,不纳粮,温饱是没问题的,能在大山里活下来的人,皆是孔武有力者,只是这身份被人看不起。
“你还算识趣,也算是投靠我的第二梯队,就带你发大财。二百两银子见识过没有?”
张曲尺摇了摇头,不削一顾的说道:“二百两银子算什么!我还见过金子呢!脚边的小溪中的石头是金沙石,一路走啊,一路往怀里揣金沙石,我高兴得手舞足蹈。唉,可惜好梦被尿憋醒。”
高二郎冷冷的看着张曲尺说:“待会儿我给你几张图纸,照着图纸式样,给我做十个木箱子,五个大箱子,五个小箱子。今天就给我做好,明天就带你去发财。等到秋天时,菊花开满地,二百两银子就有了。”
“二郎哥,你不是玩我吧?十个木箱子,换二百两银子,说到天边也没人信。”张曲尺只当朋友间说笑,让他做十个木箱子,举手之劳而已。
“既然我能做出双皮奶,就能变出二百两银子。这二百两银子还算少的呢!今年秋天,奶奶的熊,我至少要赚三万两银子,你就等着数钱吧。”
高二郎紧咬钢牙不松口,撩起了衣袖,作为穿越人士,没这份点石成金的本事,岂不白走一遭明朝。钢筋、水泥、玻璃、火枪等等诸如此类新兴科技,我高二郎统统不会造!人与自然和睦共处,我高二郎只取其中一瓢,而且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没有生态环境污染,为子孙后代某千秋福利。我高二郎实在是太伟大了,堪称中华四千年历史进程中,所涌现出最杰出的农学家。用十个木箱子改变人类生活,不愧为明朝第一农学家,等到满山开遍菊花时,便板上钉钉尔。
“一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飞呀。二只小耗子呀,跑到粮仓里呀,吃呀,吃呀。三只小花猫呀,去抓小耗子呀,追呀,追呀。四只小花狗呀,去找小花猫呀,玩呀,玩呀···”
高二郎越想越兴奋,揽着张曲尺臂膀,唱起了前世童年记忆里的儿歌。张曲尺心里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看了看手里那两只猎物,便心满意足了。反正跟着高二郎混,总能捞到一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