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儒雅的男人,此刻眼中却闪烁着疯子才有的神采。
我被钱光启这副神态弄得心里直突突,不停的打鼓,便小心翼翼道:“那个……钱教授,这咋还要水呢?没听说过鉴定古物还有这么个法子呀,您悠着点,这可是咱们目前掌握的最重要的线索之一了,可别……”
“能破解画上的秘密才叫线索,如果不能破解的话,那它就是一张画而已。”
钱光启直接打断了我,微眯着眼睛打量了这幅画片刻,道:“撇开那条金脉不讲,单说到现在为止,这已经搭进去多少人命了?古画虽珍贵,可到底还是个物件,天底下哪有比人命还金贵的物件?”
得,我算是听明白了,他所谓的赌一把,恐怕还真是要损毁这幅画了。
我心道如果不是怕搞的线索彻底断绝,我才不乐意吭声呢,搞的好像我反而成了一个为了保护古物不惜以人命为代价的迂腐学者,撇撇嘴退到一侧,不再多言。
老鬼和鸭子完全就是钱光启的人,钱光启一开口便屁颠屁颠跑去取水了,哪里会听我的阻拦,此刻已然拎了一瓢水折返回来。
钱光启让鸭子拿着手电筒照着画,他则一脸肉疼的轻轻抚摸了古画一番,那神态如抚摸情人似得,然后又拿出手机全方位的拍照,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做完这一切,直接将一瓢凉水泼在了古画上。
古画瞬间被水打湿,上面的墨迹晕染扩散开来,一片狼藉。
只等古画被水浸润片刻,钱光启将湿漉漉的画拎了起来,看了眼画的背面,无声扬了扬眉脚。
“这……画的背面是干的!!”
老白惊呼道:“薄薄的一层纸,上面泼了一瓢水,居然没被浸透!!”
夹层!!
这是我脑袋里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
这画里有夹层,而且夹层是防水的,唯有如此,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这……没道理呀!!”
我喃喃道:“这么薄的一张纸,怎么能把夹层做到里面去的,而且……我们之前都观视过的,如果画里有夹层的话,总是避不开我们这种人观视的呀……”
“至于为什么能避开你们的观视,这我不大清楚,但画里确实有夹层,而且就我所知,以前真的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钱光启道:“这种技术应该就是出现在宋朝时期的,两宋经济繁荣,造纸术在那个时期出现过一次质的飞跃,打浆度高,纸做的细密匀称,最早研究出做这种夹层的人本身就是个造纸工人,他主要负责的是抄造这个过程,就是用纸浆渗水制成浆液,然后用篾席捞浆,使纸浆在捞纸器上交织成薄片状的湿纸,他做这个过程太久了,每日里都观摩纸浆纤维沉淀交织,日久天长,对纸张的了解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后来他开始帮朝廷做密函了,办法就是现在这样,循着纸张的纤维纹理切割,把一张纸轻轻松松分成两片,密函夹在其中,又通过类似于抄造一样的手段,把两片分割开来的纸片再复原回去,不光肉眼难辨,就连分量都和正常的纸张相差不多。
因为此人负责给朝廷制造密函,保密度极高,所以这种技术没有外传,一直都是家传的,他们也完全成了皇室的御用匠人,宋亡之后蛰伏过一段时间,到了明朝的时候,又被明朝皇室重新启用,及至明末,李自成攻破京城,这一家子人逃亡山东避难,后来收养了一个战争中的八旗遗孤,并将自家女儿许给了对方,这种技术才第一次外传,后来这个遗孤回归八旗,又服务于清廷。
据我所知,负责做这种密函的人,在清末被派往东北这边寻找金脉了,山里那些人就是当初满清派来寻找金脉的淘金人!
如此一来就全对上了,这幅画应该就是方二娃自己从老家带过来的,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和山里那些人格外亲密,那些人用这幅画做了伪装,把打开秽貊遗迹的钥匙当做夹层藏在了画中,随后又交给方二娃保存。”
说话之间,泼在画上的水已经浸润的差不多了,钱光启用手在上面一搓,纸张立马被搓碎,下面果真藏着一个东西。
那好像是一层薄薄的皮子,打磨的太纤薄了,以至于很难分辨出到底是什么皮子,比纸张还要轻薄,而且明显是浸过油的,上面有类似于刺青一样的东西。
钱光启将那薄薄的皮子拎了出来,借着手电筒的光芒照了照,长呼出一口气,道:“看来就是这东西了,虽然没办法对这块皮子断代,但根据我的考证,秽貊族亡人部落这一支确实崇尚墨面,并以此为美。”
这张薄薄的皮子,同样是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