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显回了一下：“转升什么级别？”</p>
几乎没有停顿，连山雪就回了：“三级！”</p>
“三级，那就是转第一副驾驶啊！”徐显念叨了下，立马回道：“我这边没问题。只是有一个情况，昨天我压耳，鼓膜积血。讲道理，下周就应该好了，不过就怕万一，要是那时候我耳朵还有不适，就只能换人了。”</p>
转升三级副驾驶算是副驾驶阶段一个关键号位的转升了，徐显是很愿意帮忙的。估计连山雪自己也没底，让徐显跟着一起，心理压力小一点，虽然徐显可能实际上帮不上忙。</p>
之前初始改装的时候，徐显说过要给连山雪配合的。不过，后面连山雪看徐显很忙就没有打扰他，这次正好补上。</p>
当然了，徐显鼓膜积血的情况也要说清楚。就算徐显很希望帮忙，但是也不能以身体健康为代价。对飞行员来说，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要慎之又慎。</p>
好在徐显的鼓膜积血非常轻微，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应该就好了。不过，世上也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需要提前跟连山雪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兑现不了诺言。</p>
“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算了吧。就是你一起的话，我不会那么紧张，其实还是我自己飞的。”</p>
“没事的，是很轻微的鼓膜积血，昨天感冒还飞了，所以压耳很严重。”</p>
“这样啊！那我跟计划室那边说一下。”</p>
一般来说，在航线检查中，副驾驶要指定自己的检查员是不合规矩的。但是要指定另一个陪同的副驾驶就没什么人管了。连山雪跟计划室那边说下的话，大概率是没什么问题的。</p>
“检查员是谁，知道没？”</p>
“还没有，我后面找个时间问一下飞标。”</p>
航线检查一方面考验飞行员的技术，一方面也要看检查员的。</p>
有的检查员偏向于操纵技术，有的偏向于程序的正确性，有的偏向于决策方面的灵活度，不同的检查员的偏重不同是有可能导致同样的表现在不同检查员手里，检查结果却是会不一样。</p>
所以提前知道检查员是谁，然而打听一下他的风格和侧重点也是相当有必要的。</p>
“行，那我就等着下周的计划了，你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好。”</p>
连山雪给他回了一个感激的表情包。</p>
“哟吼，还挺乐于助人啊！”不知不觉中，温静姝已经凑近过来，偷偷瞄了下徐显的手机屏幕。一见徐显和连山雪在发消息，顿时就阴阳怪气起来。</p>
徐显收起手机：“人家也帮过我，我帮她不是天经地义？”</p>
“还天经地义！”温静姝皱了下小鼻子，很是不满。</p>
“对了，你在滇云长住的话，集团那边没问题？”</p>
温静姝兴致不高，漫不经心地回道：“我哥看着呢，没什么大事的。”</p>
“哦！那你准备住多久啊？”徐显非常没有眼力见地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p>
温静姝听了一愣，小嘴渐渐裂开，露出可爱俏皮的小虎牙：“我就不走了！”</p>
......</p>
三天之后，星游航空基地大楼一层。</p>
徐显由于之前停飞了一段时间，需要填一份约谈表。这倒不是针对徐显，而是所有停飞的飞行员都要填的玩意。</p>
所谓约谈表就是找一个中队长以上级别的飞行部领导说说批话，讲讲自己在停飞期间如何如何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将来又会如何如何努力磨练自己的技术等等。</p>
装模作样谈完之后，再将谈话的大概内容填在约谈表上，让约谈的领导签个字就行。</p>
大部分时间约谈的领导都是飞标指派的，不然那么些领导都是一个比一个忙，虽然你也不知道他们一天到晚在忙什么。</p>
好在徐显有一个飞行部副总的师父，直接打电话给秦宗阳，让他做自己的约谈领导。于是，秦宗阳就找了今天他值班的日子，抽空给徐显弄好了约谈的事情。</p>
弄完了约谈的事情，徐显就准备回去了，结果在一层飞行准备室门口撞见了连山雪。</p>
“航线检查的事儿怎么样了？”既然遇到了，徐显顺便跟连山雪通通气先。</p>
连山雪反倒是先问起了徐显鼓膜积血的事情：“你呢，耳朵感觉怎么样？”</p>
“我能有什么事儿，本来就是很轻微的积血，现在已经没啥感觉了。”徐显笑道。</p>
“那就好！”连山雪说着，脸色微微一暗：“我刚问了飞标，我这次的检查员是王令坤教员，这可怎么办啊？”</p>
之前徐显从学员转升一级副驾驶的航线检查检查员原定也是王令坤。只不过秦宗阳施展了些手段，将检查员换成了自己。</p>
没办法，王令坤这个人的名声着实不怎么样。航线检查落到他手里，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生不如死。</p>
“我去，飞标怎么给你排了这么一个检查员。”徐显也觉得极是棘手。遇到这种脑回路不正常的检查员，那简直就是折磨。</p>
“是啊！”连山雪也是唉声叹气：“本来我就容易紧张，再是遇到王教员，我到时候估计一半的本事都发挥不出来，这还咋飞啊？而且，王教员的评判标准实在有些不好琢磨，就算我飞得不错了，都有可能过不了的。”</p>
虽然连山雪现在很多时间花在拍摄上，但是她还是非常认真地对待飞行这个职业的。她也不想单纯只做一个花瓶，因而她对飞行技术级别的转升还是挺看重的。结果，临到转第一副驾驶了，排了这么一个检查员给她。</p>
她也不求排什么天使检查员，只求排一个相对正常的检查员。过不过全看她自己的表现，就算不通过了，那也是技术不成熟，也没什么怨言。</p>
可是王令坤这个人检查的话，场外因素太多，要是因此不通过了，那真的是相当冤枉了。</p>
“是个这说法。”徐显同样忧心忡忡。就在这时，越过连山雪，徐显看到对面走过来一个人。一瞧，正是王令坤。</p>
“唉，跟王教员检查，我是真的一点儿底都没有......”连山雪不知道王令坤正往她这边走，还准备倒倒苦水，结果被徐显拉了下手，话一下子就断了。</p>
徐显则是立马跟王令坤打了招呼：“教员！”</p>
王令坤瞧了眼徐显，再看看连山雪，嗯了一声，就直接准备走开了。</p>
“教员，过几天有一个航线检查......”徐显眼看王令坤要走开了，顺便跟王令坤把航线检查的事情说说。</p>
倒不是为了航线检查跟王令坤说说好话，纯粹是一个习惯而已。</p>
每次在有检查之前，被检查的人都会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给检查员，告知检查种类和检查时间。</p>
这并没有什么特别含义，只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而已。</p>
做了基本没什么效果，可是不做，遇到一些讲究的检查员可能就会留下不好的影响。</p>
现在正好碰上王令坤了，徐显觉着顺便就跟王令坤大概说下航线检查的事情，省得连山雪之后还要单独联系王令坤。</p>
连山雪大部分时间还是花在市场部那边了，对飞行员圈子里的一些规矩可能不甚了解，所以徐显才借着今天机会把这件小事儿给办了。</p>
“航线检查？”王令坤停住脚步。他大约记得飞标那边跟他说过近期会有一个副驾驶需要他检查一下。</p>
王令坤望着徐显的笑脸，自己则是脸色沉下去了：“你怎么又要转升了？”</p>
徐显之前的昆阳河迫降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当时徐显的技术级别也被扒得清清楚楚。</p>
一个刚刚才转升到三级的副驾驶。</p>
昆阳河迫降事件后徐显又停飞了三个月，这才复飞没多久，怎么就能积累好转四级副驾驶的经历时间和落地了？</p>
王令坤想不通啊！</p>
显然王令坤是误会了，他以为是徐显要跟他航线检查。</p>
以前都是被人怕他王令坤，可是如今，要说王令坤怕谁，那非是徐显无疑了。</p>
且不说徐显有一个极其护短的疯子师父，就算是徐显本人现在也是汇聚了大量的争议，他是一点儿也不想掺和进去。关于徐显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想沾染上。</p>
他甚至都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跟飞标说下，假装自己身体不舒服，让他们换人？</p>
副驾驶不好换检查员，可是检查员是可以主动提出换人的。</p>
便在此时，有一个声音冒出来了。</p>
“什么转升？徐显你时间落地够了？”不远处，下来溜达的秦宗阳正好撞上他们，听见徐显和王令坤在说航线检查和转升的事情，立马就联系到了自己徒弟身上。</p>
一听徐显又要转升了，秦宗阳那是开心不已啊，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家徒弟是怎么积累经历时间和落地的。</p>
“该不会又是你个老东西给我徒弟检查吧？”秦宗阳看徐显那是老怀大慰，换到一边的王令坤身上，言语顿时不善起来：“飞标那群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会不会排检查员？”</p>
徐显一听就知道秦宗阳想岔了，连忙道：“师父，你误会了！”</p>
可是哪里知道，秦宗阳右手对着徐显压了压，示意徐显稍安勿躁：“徒儿莫急，为师给你把事儿办妥了。”</p>
说着，一把拎起王令坤的后领，跟提小鸡仔似的，直接把王令坤拖到了角落处。</p>
徐显和连山雪看得那是一个目瞪口呆。</p>
拖到角落处，秦宗阳松开手，恶狠狠地盯着王令坤：“你说，是不是你故意的？你就是对之前的事情气不过，才跟飞标说给你排徐显的航线检查的。”</p>
刚才自己被秦宗阳一路半提半拖地到了这角落，不远处还有两个副驾驶看着，脸面那是真丢尽了。王令坤这时候真是气炸了：“秦宗阳，你还不是飞行部的总经理，不要太过分！”</p>
“我过分吗？差不多得了！我治得了一次，就治得了第二次！还跟我装硬骨头？硬骨头能值几个钱？”秦宗阳对王令坤的反抗视而不见：“上次借口是你身体不舒服，这次啥借口呢？你儿子结婚？不对，你儿子都早结婚了！那就是你孙子结婚吧！”</p>
王令坤一听差点儿当场脑溢血：“我孙子TM才十二岁！”</p>
“管他呢，反正飞标那群人又不知道！”秦宗阳才不在意王令坤孙子几岁，他就是要一个借口而已：“赶紧的，打电话给飞标！我这边直接就给批了！”</p>
更换检查员的话，飞标会发邮件给飞标处主管或者两个副总，只要有一个人批了，这事儿就算成了。</p>
这道程序基本就是做做样子，基本没有不批的。</p>
“可是，之前我已经鸽过一次检查了，这次再要求换人，年度业绩考核会不会出问题啊？”徐显转升一级副驾驶的时候，王令坤已经临时换人了，这次再换人会不会频率有点儿高啊。</p>
秦宗阳一摊手：“这事儿我不管！”</p>
“我TM！”王令坤就想骂人：“要不这样，检查的时候我一切按标准，不会有任何侧重，可以不。大家按规定来，过不过那就看你徒弟的本事儿了！”</p>
“什么鬼话？我徒弟都能迫降昆阳河上，你能吗？要是不过，那肯定就是你给他穿小鞋！”秦宗阳开始耍无赖了。</p>
王令坤真是服了秦宗阳这个老东西了。合着自己只能给徐显打通过呗。航线检查也别飞了，直接让徐显把工作单和转升记录本交给他，让他填通过就行了。</p>
“差不多得了，我是检查员，怎么能说包过的话？”王令坤不悦道。</p>
秦宗阳眼睛一亮，立马会意：“那肯定是不能说的，航线检查肯定都是按着标准的。”</p>
说是不能说，但是做就按着这么做就行。</p>
王令坤显然已经是服软了。</p>
“真搞不懂你，你徒弟什么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怕一个航线检查？”王令坤嘲讽道。</p>
秦宗阳立时反唇相讥：“你懂个屁，这叫万无一失！”</p>
说着，秦宗阳大摇大摆地走回徐显面前，抬头挺胸地邀功：“徒儿，已经搞定了。”</p>
徐显苦笑：“师父，你弄错了！不是我检查，是她！”</p>
“啊？”秦宗阳整个人僵了一下：“是她啊！”</p>
“对的，教员！是我检查！”连山雪尴尬地应道。</p>
“什么？不是徐显啊！”后面的王令坤一听，立刻就炸毛了：“秦宗阳你老年痴呆是吧，能不能搞清楚情况啊！”</p>
合着刚才自己被秦宗阳连提带拖的丢脸场面是白挨了？</p>
秦宗阳嘴上那是不饶人了：“你刚才不也没弄清楚状况吗？还好意思说我？”</p>
王令坤顿时噎住了，刚才他确实也以为是徐显检查。</p>
“连山雪是吧？”秦宗阳笑眯眯地问道。</p>
连山雪赶紧回道：“对的，教员！”</p>
“你跟徐显是啥关系啊？”秦宗阳接着问道。</p>
“啊？”连山雪面对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教员，我们就是朋友。”</p>
“朋友啊！”秦宗阳笑容更甚，转头对着王令坤道：“刚才咱们定的话依旧有效，只是换个人，就是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