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嘴角微微有些弧度,这是他心底里的女孩子,似乎从他见到她的第一刻起,就一直都是了。
应该是要最后一个题目了,也就是第五个题目,他想挑一件礼物送给柳闻君。
秦安摘下了那卷红纸,然后打开,题目是:鸿雁长飞光不度(说出诗的后一句)。
“鱼龙潜跃水成文。”
他说,丝毫没有犹豫。
毫无疑问的是,他答对了,并且连续五个,全部都猜出了谜底。
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秦安在铺上细心挑选了一个物件,那个物件是之前认识柳闻君的时候柳闻君一直都很想要的,没日没夜的工作都想要得到的东西。
那个东西并不算精致,它小巧玲珑,晶莹剔透的,形状类似弯月。
他其实也不是很懂为什么她会这么执着于一个月亮。
他把这个用玉雕琢的月亮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一直到——他终于在街上见到了她。
柳闻君也看到了他,她有些胆怯,隔了很久,才迈出步伐向前走。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了秦安的边上,周念同的面前。
“闻君……”
秦安开口,但是他之前自信的语气,突然变得卑微起来,他希望她有一天也可以很自然的走到她面前。
柳闻君转头,秦安有些犹豫,可他还是抬起紧握着玉的那只手,慢慢摊开,那个用玉做的月亮便完全展现在她面前。
她愣了一下,心底里竟有些欢喜,这是她一直很想拥有的东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也许是因为它是月亮?
她还是让她的理智战胜了欲望,这是秦安的东西。
她不敢也不能越界,她不能给他想要的,她一直都知道。
柳闻君克制住了自己对这个物品的喜欢,把那只一直放在她面前的手往秦安那边推了过去。
“谢谢。”
“不喜欢么?”
“不喜欢。”
她的态度决绝,跟以前对秦安的方式一样,秦安每一次想要送她的礼物都是在她喜欢的,无一例外,但她从来都没有收过。
一次也没有。
“那……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
秦安有些迟疑,他还是想要跟她可以像刚开始那样正常的说着话。
“可以。”
秦安听到后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但是起码他终于可以像以前一样了,应该会吧,跟以前一样。
他突然感觉自己回到了与她相识那天。
是冬天,很冷,但她穿的很单薄,她和她的朋友们被雇到秦府唱杂剧。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
那刻,仿佛时间被定格了。
她在属于她的舞台上唱着杂剧,她像一束光一样炫目,秦安早已记不清她在那时唱的是什么。
等到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街上,她没有化妆,可是他还是认出了她,那是他第一次去跟她打招呼,他有些紧张。
“在下秦安,敢问姑娘芳名?”
他局促不安,脸色微红,他想要看着她的眼睛,但是又不敢看,最终也不知道定格在哪里。
“柳闻君。”
柳闻君对秦安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但是自此之后,秦安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他也不知道,可能是柳闻君在台上唱曲的样子,可能是她走路是的倩影,可能是她对他说名字的样子,他便再也忘不掉了。
几日之后,秦安便叫自己家中的管家去寻柳闻君,他想知道她住在哪里,可曾婚配。
很快便有了消息,管家说她住在一个小院里,择日不如撞日,秦安便整理好自己的仪表打算去找她。
天色有些晚了,柳闻君所住的地方并不是什么深幽小巷,反而离灯火辉煌的大街很近,但是她的小院子并没有什么灯光,柳闻君平常连蜡烛都不舍得用。
柳闻君的住所对面有一个小亭子,秦安索性就跑到那里,看着对面的小院子,想着柳闻君怎么还不回来。
等到秦安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小院子门口出现了人的影子,那是柳闻君,想要回房休息。
但是她很快没了睡意,秦安也是。
秦安看到她后上前,挡在了柳闻君的面前,她着实被吓了一跳,因为以前并没有碰到这样,她的神情有些恐惧,头是低着的,双腿似乎有些颤抖。
她不安起来:“你是谁?”
“秦安。”
她有些疑虑,但是听这个声音又有些熟悉。
她慢慢地抬头,只见一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眼熟的脸庞,但她的恐惧并未消退。
秦安看着她渐渐抬头,眼睛里却透露出恐惧,不禁笑起来:“是我,别怕。”
“你为何在这?”
“想邀请你再去秦府表演。”
柳闻君仔细想想并未有什么破绽:“何时?”
“明天。”
“抱歉,明日已接到其他府上的邀请。”
“价钱几何?我出十倍。”
“这不是价钱的问题,这是诚信的问题。”柳闻君顿了顿,补充了一下,“我干这一行比较讲究诚信。”
秦安的表情意味深长,似乎是很欣赏:“那今晚?”
柳闻君听后赶紧后退了一步,声音急促,又有些愤怒:“官人若认为我与那些极其下等的伎女一般,那烦请官人立刻离开。”
说着,柳闻君就绕开秦安准备闭门谢客,却被秦安转身拦住,抓住了她的手腕。
柳闻君见后,立刻甩开了秦安其实握的不紧的手。
“我只是想请姑娘同游西京,不知可否赏脸?”
“不能。”
柳闻君瞪了一眼他,一脸警告她的样子,却只见秦安突然上前搂住了她的腰,单脚蹬地,纵身一跃来到了空中。
她有些害怕,闭上了眼睛,眉间紧蹙,嘴唇紧紧地抿起。等到她感觉周围似乎并没有风的时候,眉头紧皱,慢慢缓和渐渐睁开了双眼。
她又出现在西京繁华的闹市里。
彼时,秦安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滑稽的模样,柳闻君突然间跟他对视,乱了分寸,慌忙地推开了他。
他也不恼:“就陪我一会,可以吗?”他看着她警惕的样子,“我不会乱来,你放心。”
柳闻君木讷地点了点头,正好她也不怎么困了,索性就陪他走走,看他的样子应该不像是在说谎。
她并没有跟到秦安身边,只不过是离他不远,她并不想离他太近,她走到一家卖糖人的铺子旁边,没停留一会儿就跑去别的地方瞎逛。
直到秦安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她之前看见的糖人,秦安把他手中握着的糖人递给她。
她略微懵懵的,接过了手中的糖人,但是并没有立刻吃。
秦安跟在他的后面慢慢地走,即使柳闻君已经走的很慢了,但他走的比她还慢,如果说柳闻君是一步变两步的走,那么秦安就是一步变四步的跟在她身后。
秦安似乎很喜欢走在她后面的那种感觉。
柳闻君终于吃起了糖人,甜味布满了整个口腔,满足地笑了起来。
秦安看到她吃了他买的东西也满足地笑了起来。
真希望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夜渐渐深了,柳闻君逛得有些累了,连连打起了哈欠,连秦安也变得疲倦,不知不觉间柳闻君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回头对在身后的秦安道了别便关了门来到了床上,沉沉地睡去了。
直到第二天天亮,还在睡梦中的她恍惚间记起自己还有工作,一下子惊醒,一股脑地爬了起来,并没有看到在她小院子对面的小亭子里守了一宿的秦安,直奔前几日邀请她们唱曲的府上。
秦安也被这么大的动静叫醒,看到了柳闻君的匆忙,有些不明所以又忽的想起事情,跟在了她的后面。
柳闻君终于来了,跟她同行的人早已准备好,就差她一个人了,她赶忙穿戴好便上了台。
她咿咿呀呀的唱起来,跟在她身后的秦安也看到了这一幕,又许是想起什么离开了那里。
等到柳闻君几曲唱罢,准备离开时,被秦安拉走了,他把她拉到了一个小铺子布置的桌椅前,让她坐下,之后店家端来了一碗蜂蜜水。
“唱了这么久,喝这个,润润嗓子。”
秦安趴在桌子上,看着柳闻君。
柳闻君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这样,会不会是他往蜂蜜水里下了毒?!
她的瞳孔微缩,迟迟不肯喝这蜂蜜水,对她而言,这是毒药。
秦安似乎也看出来了,他让下人备了个银针,试了一下那个蜂蜜水,银针并没有变黑,但是柳闻君也没有为此松一口气。
顺着秦安炙热的目光她只好应付性的喝了两口,当时的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舒服,但是她还是克制住自己没有喝多。
浅尝辄止之后,秦安便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
“什么时候都没。”
“真的?”
假的。秦安知道她就是不想和他一起。
“多谢官人款待,我还要去表演。”
说着,柳闻君便站起快步离开了。
秦安坐在凳子上,身影有些落寞,神情却很自然,但心里止不住的失落。
他似乎不应该这样,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之后的秦安跑去一处小池塘种了一池塘的莲花,等待盛夏时它们开花。并且每天只要一有空便去找柳闻君,他们在一起吟诗作对,讨论诗句,以及,她的名字。
直到有一天,柳闻君突然间变了,就好像人间蒸发,秦安找不到她,他以为她在躲他,之后他再也没有去那个小院子找过她。
从旁人的角度看,觉得秦安似乎是想通了,但是从秦安自己的角度看,他还在锲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