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菲菲拨了120―――我敢说,这是我所见过由她独立完成的最正确判断之一,而且可以肯定她没有拨错号码,打到119或是殡仪馆去―――因为很快,我就看见一群白大褂夺门而入,手里抬着担架而不是消防斧及其它,足以证明云菲菲的正确性。
之所以能有如此细微的观察,是因为我比他们更清楚,此前在这个房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我看着他们试探我的呼吸,检查我的心跳,然后手忙脚乱地把我抬上担架,在我嘴上套上氧气面罩,再战战兢兢地抬我下楼,塞进了救护车里―――我都看见了。。
事实上,在倒下的那一刻起,我已经飘浮到空中,很舒适,很放松,自在随心。一个字――-爽。
救护车开动了,迅速远去,笛声悠扬,叮咚叮咚地响了一路,很好听。
我想了一下,决定还是跟上去看看,确认一下自己的状况。我发足追上去―――好象不是用脚,是用飞的!而且我发现,追那车,太容易了,风都没有我快。\\
我看见自己的身体,被很多人簇拥着,急匆匆地推进了医院的急救室里。几个大夫围着我团团转,我的身体立马入---呃,我的意思是说,很多管管线线一类的物事,或插或绑地跟我连在了一块。那些管线的尽头是大量仪器,有几个屏幕上的电波不停跳跃闪动,越来越慢,越来越平,渐弱渐缓,到后来,居然成了一条直线,终于不再波动。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看见那些大夫们慌慌张张地,现场有点忙乱。。
在呆在边上瞧了一会热闹,觉得有点迷惘,有点感伤,有点烦,我觉得这里实在太闷了。我展开双臂,离开了地面。然后我发现,四周空空荡荡,一无所有,我处到半空中,已经远离了城市,远离了家园。
天,完全黑下来。风,在身边呼啸游走,我觉得浑身清凉,精神舒爽。但是我还是不太适应,因为周围实在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是一片模糊,我很不喜欢。\\于是,我说,要有光。
就有了光。
光芒万丈,和煦温暖。
对了。是的。我来了,我看见了,整个世界,所有前因,一切后果。那些经过的事,路过的人,过往种种,因缘历历,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还看见了海,在极遥极远的地方,浩瀚汪洋,无际无涯。海,正静静地等待我,呼唤我,我可以肯定。
是的,我知道了,海在等我,我要走了。<首发>。
突然之间,又有点忧伤了。恋恋红尘,依依不舍。我坐在空中的一片云上,流下了一滴眼泪。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都已启程,却忽然忘记是怎样一个开始,在那个古老不再回来的夏日。 欢迎您!无论我如何去追索,美丽的你只如云影掠过,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不不不,我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开始,也知道这个结局―――我什么都了解,甚至还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是的,我肯定。我听过很多有关于这个场景的描述,一个人的死亡,好象就是这样。
其实,我想―――死亡,也不过如此。事实上,它让我觉得舒适,觉得意定神闲,神清气爽。生命中从未有过之轻,真境界,大解脱。
突然之间,头顶光亮大盛,有五彩祥云,天花乱坠。一个声音从九重天外的至高处传至,天籁纶音,神圣庄严。<首发>。
“回来吧。”声音说,“昔日种种,如幻如影,如梦如电。忘了吧,忘记这尘世诸般苦楚,回来你的家园。”
是啊是啊。我想。这里不是我的家园,应该回去了。我叹了口气,有点苦涩。我抬眼望着光亮,准备离开。
呃―――停!不对。
突然想起来,我好象是死了。死当然不算什么,但是,我想,这是一种怯懦。<首发>。是的,我逃避了很多。因为我想到了,勇敢地生存,才是最大的勇气。
是的。我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而且我为自己刚才的表现羞愧,是的,太哀婉太纤细太脆弱,象个女人―――不,女人不代表孱弱。我惭愧地想,应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