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闻言皱起眉头道。
“即是说我们没有看错,这药人的体内肯定有东西,并且这东西需要借助眼珠子的引导进行行动。”
吴良点头道,“而且我怀疑那些残骸上沿着经脉形成的小洞便是这种东西运行的通道,不过要证实我的猜测,便必须对这些残骸进行更加细致的解剖,最好将这些小洞全部纵向切开加以观察。”
“我来操刀!”
华佗当即来了精神,神色甚至有些狂热。
“不过在这之前,请华神医先像制住那个完整药人一般对这个头颅施针,如此可以阻断经脉上的通道,如此里面的东西便也被控制在了一片区域之内,防止其在就剖的过程中转移。”
吴良沉吟着又道。
华佗连连点头应道:“果然还是吴太史想的细致,我这便取来药箱施针!”
……
片刻之后,华佗分别将三根针刺入了这颗头颅的百会穴、太阳穴与睛明穴。
如此若是头颅的眼窝一带真有什么东西,而那东西又必须依靠那些小洞移动的话,应该便被彻底困在了眼窝附近的一小片区域。
同时华佗也取出了自己的手术器械,一样一样摆在了吴良等人面前。
吴良也算是开了眼界。
与后世的手术器械不同,华佗取出的这些东西十分粗糙,看起来大部分应该都是自制出来的工具,甚至有一些甚至干脆就是日常用具。
除了几把柳叶一般的小刀,吴良甚至看到了一把刀背厚实可以用来噼砍的菜刀、一把估摸着带有两斤重的锤子、一把后世房屋装修时用来刮腻子的铲子、以及一个用来造石头的凿子、甚至还有一把一尺来长的锯子。
难怪方才华佗背着药箱的时候给人一种十分沉重的感觉。
敢情他这药箱里装的都是这种东西么?
这一刻,吴良不得不怀疑华佗的第一是职业究竟是不是医者,确定不是宰杀牲口的屠户或帮人修房的土木工匠?
大概是看出了吴良心中所想,华佗嘿嘿笑了一声,主动为其解释道:“这些工具主要用于解剖,有些尸首死后过于僵硬,不使一些蛮力很难将其剖开,若是为人开刀治病,我还有另外一套更加精细的工具。”
“说起开刀治病,我倒知道一些更加顺手的工具,回头我画出图纸教人使用最好的铁打造出来送华神医一套。”
吴良点头笑道。
他心里清楚,以华佗的身份与财力,只怕很难接触到如今被当做重要战略资源的精铁,就算还有一套更加精细的工具,只怕也就那么回事。
而他若是此刻为华佗打造一套后世的手术工具,之后再经过华佗之手流传下去,亦可给天朝的外科治疗水平一些助力,这亦是功在千秋的好事。
“吴太史对这种工具竟也有研究?”…
华佗闻言颇为意外的看向吴良。
“只是平时喜欢搞一些新鲜事物罢了,另外我还知道一种灯,这种灯的光照射下来几乎看不到影子,此物应该正是华神医最需要的东西。”
吴良笑道。
后世人一听就知道吴良说的是无影灯。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电也没有电灯,但无影灯的原理却是通用的,哪怕只是使用油灯,只要将无影灯的原理利用起来,就算不能似后世的无影灯那般完美,却也依旧可以起到一定的功效。
“天下竟有如此奇物?”
华佗的表情已经由意外变成了惊讶,不自觉的上下打量着吴良,忍不住说道,“若非我与吴太史素昧平生,我都要怀疑吴太史是不是曾经潜伏在我身边将我的心声偷听了去,我实在太需要如此奇特的灯了!”
说着话,华佗竟直接向躬身施了个大礼,态度极其谦卑的道:“吴太史若真能为我寻来此灯,我愿终身对吴太史施以尊师之礼,绝不反悔!”
“华神医快快请起,不过是举手之劳,如何受得起华神医如此大礼。”
吴良连忙将华佗扶起。
他答应给华佗这些东西真心没有半点私欲,更有没有丝毫笼络华佗的想法,只是想给华佗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令天朝的外科医疗技术发展的更加顺利,也是的中医的治疗手段更全多样化。
结果没想到华佗的反应竟如此激烈,这多少令吴良有些惭愧,他何德何能当得起华佗的尊师之礼,这不开玩笑么?
而与此同时,瓬人军众人看到这一幕却是另外一番感受。
“这……”
最先目瞪口呆的便是白菁菁。
此前还是她将吴良那“张仲景、华佗不及我”的羞耻语录当着华佗的面提了起来,当然那时吴良等人还不知道面前的老丈就是如假包换的华佗,否则白菁菁脸皮子本来就薄,又怎会在当事人面前说这种羞耻的话?
想想那时华佗虽然并未直接表明身份,但也表达了心中的不满,甚至言语中还有那么点与吴良一较高下的打算,好在吴良立刻表示自己只是在胡说八道,又很快把话题岔开,双方才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
结果谁有能想到才过了这么一会,华佗便已经彻底放下了神医的身段,竟还要终身将吴良当做师父一样尊敬?
“……”
瓬人军众人心中亦是翻江倒海,望向吴良的目光变得更加敬畏。
我们的吴将军,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为何与你相处的时间越久,我们却越发看不透你的深浅了呢?
话说你那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你曾经究竟去过多少地方,又见过多少常人听都不曾听过的事情啊,为何无论是三教九流,还是不入流的外八行,你都可以信手拈来,令各路魁首翘楚都不得不对你俯首帖耳啊?
这真的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么?
在众人的复杂情绪中。
华佗却接着又指着白菁菁道:“方才这姑子说我与张仲景在医术方技上还未必比你懂的更多,那时我还当你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的毛头小子,心中多少带了些鄙夷与不屑,哪怕后来得知你已官拜太史令,心中的鄙夷与不屑也不曾减少。”
“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哪里是口出狂言,你是太过谦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