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抱怨四起。
毕竟都是些年轻儿郎,要是说舍不得自己xìng命而嚷闹。大家都有点不好意思。就闹也闹不起来;说是不yù思忘忧香消玉殒,却就理直气壮得多了。
一个年轻人脑袋缠着浸血的纱布。咬了咬牙,走到李建中身前深深一揖:“李通判,草民有事请教。这里距离保山城并不远,为何不退守城中?那里城池高厚,似乎更利于防守……我们大好男儿战死沙场也没什么,思小姐豆蔻年华,何必陪着死在这里?”
碍着李建中威望很高,这人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但意思也透了三分:李建中在这里死磕倒也罢了,我们和思忘忧都是义务助战,并没有死守的义务,为什么要陪你犯傻送死?
李建中拈着胡须苦笑,他就算不懂兵法,也晓得保山城比蒲蛮关好守,但一则背城而战,如果有个闪失就再无退路,城池必将遭受与施甸相同的命运,二则嘛,他身为六品通判,在这里是最高指挥官,但到了城中,就是知府高明谦最大了,偏偏高知府最为胆怯,平素高谈阔论,到了战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到时候换他来指挥,只怕一打起来就方寸大乱,反而……
那人见李建中沉吟不语,只当他已被说动,又喋喋不休的说长道短,意思是要从蒲蛮关暂且撤退。
突然思忘忧转过身来,眼睛瞪得溜圆,脆生生的道:“吵什么吵,缅兵又要打上来啦!谁要怕死谁先下去,李大人和我都不会拦的。”
被心上人一顿斥责,年轻弟子顿时脸红了大半,又羞又恼:“谁怕死,谁要退?既然思小姐都不怕,我王孟言就一步不退,与小姐并肩战斗!”
思忘忧神sè转和,朝这人微笑着点点头以作鼓励,顿时王孟言心气儿都高了八尺,美滋滋的想自己总算鼓足勇气,把名字告诉思小姐了,总要在她心底占据一席之地吧?
众豪强子弟,十个倒有八个羡慕这王孟言,虽被思小姐斥责,总算把名字告诉她了,自然与众不同。
殊不知思忘忧转过头去,根本就没记住这人的名字,倒是默念着秦林:“秦大哥呀秦大哥,你什么时候才到这里?那位、那位白姐姐,是你的……嘻嘻!”
白霜华躲在密林深处,圆睁双眼窥视着缅军的动静,眼底寒冰与烈火交织,雪白的纱裙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宛如梅花盛开。
她一手制造了缅兵和佛郎机火枪手之间的矛盾,引得他们互相猜疑,连续好几天那个佛郎机头子和莽应里争吵,以至于火枪手们抗议缅兵“暴行”,宁愿守在一边坐看缅兵吃瘪,就是不肯上战场相助。
蒲蛮关是鲤鱼背的地形,异常险峻,缅兵的战象难以展开,要靠西班牙火枪手提供火力才方便攻打,这下火枪手们作壁上观,缅兵就倒了大霉,被伪丞相岳凤驱赶着一批批死在关下,就是打不开易守难攻的蒲蛮关。
不仅如此,白霜华还施展轻功,翻山越岭潜到关上,通报了秦林已经赶到云南,即将领兵前来救援的消息,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之后她又回到关下,潜伏于密林之中,寻机偷袭杀死离开营地的缅军士兵和佛郎机火枪手,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当然,莽应里、岳凤、加尔德诺等人居于中军营帐,七八万大军四面环绕,即使以白霜华的能耐也不可能去刺杀他们。
利用这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几天时间,李建中加固了蒲蛮关的防御,让一些轻伤员恢复了战斗力,高明谦送来了一批新征募的壮丁,思忘忧和孟养老兵加紧训练他们,就连李建中的夫人赵氏也没闲着,组织城中妇女赶制纱布、战袄,烹制饵块、米糕,送到了关上。
本来危危可及的局势,因此而稍为缓和,蒲蛮关守军总算喘了口气。
可莽应里和加尔德诺也不是傻子,岳凤更是命人四处巡查,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晓得上了明军的当。
于是他们重归于好,缅兵和西班牙火枪手照旧联手进攻,缅兵在前面当炮灰,威力强劲的火枪在后面尽情发挥,给蒲蛮关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这不,关下的缅兵又在准备进攻了。
高踞灰黑sè战象背上的莽应里,拔出雪亮的弯刀直指关城,声嘶力竭的叫道:“儿郎们,打开关城,直取保山,城中金银细软和妇人女子都是你们的!替本王拿下大理,从此立朝称帝,你们都是本王的开国功臣!”
做开国功臣,那是岳凤以下各级官将的事情,普通缅兵倒是对子女金帛更有兴趣,缅甸毕竟贫瘠,想到保山和它身后赫赫有名的大理城,必定有许多值钱的东西和花一样美丽的各族少女,缅兵的眼睛都红了,嗷嗷叫着扑向关卡。
“西班牙的勇士们,”加尔德诺也呼喝着,朝关卡挥了挥手:“为了上帝和国王!”
cháo水般的缅军扑向关城,他们在督战队的催促下完全不计生死,西班牙火枪手利用人肉盾牌做掩护,将一排排子弹泼向关城,打得蒲蛮关上石屑纷飞,不少守军闷哼着倒下。
思忘忧骑着白象敢住,大象嘶吼着四处应援,女土司用喂毒的弩箭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缅兵。
李建中也身着官袍乌纱,站在显眼的位置,他的存在就代表了大明朝廷依然守在蒲蛮关上。
越来越多的缅兵扑向关城,随着防守力量被削弱,各处越发危险。
关下,莽应里、岳凤和加尔德诺笑容满面,这座抵抗良久的关城,看来是要被拿下了。
白霜华暗暗着急,几次三番想冲出树林。
正当危机关头,蒲蛮关后突然响起三声号炮,声震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