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桢千方百计想要把王恭妃生的皇长子朱常洛弄死,王恭妃是个没用的,全靠李太后和王皇后保着朱常洛。郑桢才没有如愿以偿。
由此一来,郑桢自然记恨上李太后和王皇后了,王皇后相当于打入冷宫,如今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唯独李太后是万历的生身母亲,郑桢再怎么受宠,也还拿她没有办法。
但是,除了年节之外,要郑桢主动到李太后这里请安就难了,她不是推身体有病,就是说朱常洵出了毛病要照顾,推三阻四的不肯来,而李太后也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时不时派人去接朱常洵过来玩一下,郑桢不来就算了。
就这样,郑桢还逢冷天说朱常洵吹不得风,遇热天又说晒不得太阳,扣着儿子不让去nǎinǎi,弄得李太后无可奈何——孙子毕竟在他亲妈手上,nǎinǎi始终隔着一层,要计较起来,倒显得自己理亏了。
今儿是什么风,一大早把郑桢娘儿俩吹了过来?
非但李太后纳罕,慈宁宫的太监宫女们也疑惑不定,不过都还趋奉郑桢,个个脸上堆满了笑,冲这对母子点头哈腰,郑娘娘可不像李太后吃斋念佛,惹到她,那是要倒大霉的!
李太后端坐蒲团不动,把婆婆的架子端的很足,她也约略也听到了一点儿风声,郑桢想搞废长立幼,被外廷文官骂得很厉害——哼,骂得好!
永宁则有点害怕,不由自主的往秦林身边靠了靠,寻思那天秦姐夫在适景园痛打郑国泰,自己也在场,郑娘娘莫不是来母后这里告状的?
谁知郑桢并不进宫室。就在慈宁宫外的台阶下,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然后把儿子朱常洵也扯得跪下。
李太后眉头一剔,永宁同样摸不着头脑,不晓得郑桢这是唱的哪出戏,
“娘、娘,你这是做什么?”朱常洵看到母亲脸sèyīn沉,本能的感觉不妙,挣扎着想爬起来。
郑桢狠狠按着儿子,抬头冲着慈宁宫中大声道:“太后娘娘明鉴,近来为国本争得内外纷纷扰扰,实为陛下因皇子年幼不知其贤愚,故未曾立储君,外间却有疑臣妾者,有罪臣妾者,臣妾与皇次子实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然恳请陛下无果,只得跪请太后降旨,催陛下早立太子!”
什么?!李太后和永宁面面相觑,郑桢想废长立幼,把亲生的皇次子朱常洵推上储君之位,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今天这是吹了什么风,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李太后本能的往窗外看了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秦姑爷见多识广,你怎么看?”
“此事必有蹊跷,”秦林思忖着道。
李太后点点头,永宁也满怀疑惑,不但如此,就连宫女太监们也打心眼里不相信,郑桢从来争强好胜不肯让人,从小小宫女直到现在专宠六宫,又生了陛下最宠爱的皇次子朱常洵,她会主动将太子之位拱手让人?那可是未来几十年的无上权势,将来的皇帝宝座和太后位置呀!
就算白痴,也不可能认为郑桢是真心的。
“太后若不答应,臣妾就和皇次子跪在这里不起来了!”郑桢咬了咬薄薄的嘴唇,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顺手把朱常洵掐了一把,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立马哇哇大哭。
媳妇虽然不待见,孙子却是嫡亲的,李太后立马被搅得心烦意乱,忙问秦林:“秦姑爷,哀家方寸已乱,此事究竟如何?”
唔~~秦林稍作沉吟,“太子乃国本,微臣不经深思熟虑不敢置喙。不过微臣有个故事,可以说给太后听听。”
永宁情不自禁的把秦林白了一眼,平时姐夫讲故事,她是最喜欢听的,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李太后却晓得秦林绝不会无的放矢,就让他说来听听。
“微臣在琼州认得了海瑞海笔架,海笔架给微臣讲过他当年审断的一个案子,”秦林装出一边回忆,一边讲述的样子,“从前有个富翁,到四十多岁还没儿子,只有个独养女儿,就招了赘婿在家,哪晓得五十岁上又生了小儿子,五年后富翁病重,就立下遗嘱,你们猜怎么着?”
秦林卖了个关子,太监宫女们没反应过来,倒是永宁从桌上端了碗茶递给他,不仅李太后听得仔细,可能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这碗茶是她喝过的。
秦林喝茶润了润喉咙,又道:“富翁的遗嘱,说赘婿功劳很大,把八成财产分给他,只留二成遗产给亲生儿子,找来亲朋故旧作证,又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不近人情!”李太后撇撇嘴,这个时代通行的道德标准,是把大部分财产留给嫡派子孙,而不是什么赘婿。
秦林笑了:“所以十多年后,海笔架按临当地,当年的幼子就告上了衙门,你们猜海笔架怎么判?”
李太后想了想:“虽然不近人情,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如果没有别的证据,只能按原来定的分吧?”
永宁也点点头,看来只能如此了。
“非也非也,”秦林摇摇头:“虽然没有别的证据,但海笔架查到这个赘婿为人yīn狠狡诈,于是把八成财产判给了富翁的亲生儿子,说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正是富翁聪明之处,但凡他做什么布局,想把大部分财产留给儿子,恐怕这小儿子早被赘婿想办法弄死了,哪儿还能长大来海笔架面前告状?”
“你是说……”李太后突然倒抽一口凉气,脸sè变得极为难看,瞅了瞅外面跪着的郑桢,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亏得秦姑爷提醒,哀家差点上了她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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