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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败(2 / 2)

司马白和阿苏德从始至终一言未发,都是裴山讲述原委,见乐格勤二话不说便要去追敌,也知是好事,怎奈羞愧难当,恨不遁入泥里,本该提点乐格勤不要轻敌,但哪里还敢开口,只道提醒了也是平遭羞辱罢了。

倒是裴山厚着脸皮说道:“乐格勤,那队人马虽然人少,但精锐无比,定然担着不小干系,你去追敌自然手到擒来,但需小心谨慎,此外,统镇将军那里也还是要通传一声的。”

乐格勤听罢差点一马鞭抽在裴山脸上,好一个胆小如鼠的裴家老大!莫把爷瞧成了你家主子,爷随大将军征讨段辽时,你们不定在哪个小娘皮怀里吃奶听曲呢!

“哈哈哈...”

不待乐格勤说话,他身后将士已是指着裴山笑成一团,更有将官向乐格勤说道:“待擒了赵人,再与统镇将军禀报不迟,不然将军定责我等怯战!”

“此话不假,”司马白终于说话道,“不过还是多带些人手,一来让羯狗见见慕容军威,二来贼人四散逃去,人多也好搜山。”

乐格勤一怔,没料到司马白竟如此低声下气,只道他被吓傻了,刚要取笑,转头一想,心里不禁琢磨起来。司马白三百人马纵使未经历过战阵,但平日打架游猎都是好手,绝不是没见过血的小娘皮,更且像阿苏德这样弓马精熟之人不在少数,现在居然败成这个样子,莫非敌人真有非凡手段?

但琢磨归琢磨,回头一看自家军容,便又放下心来,不提自己麾下勇士,单是那各营抽调随自己来此喝酒的百余有功将士,便足以克敌制胜!区区数十人,还能通天了不成?倒是真如司马白所说,万一敌人四散逃窜走了重要人物,可是不妙!想要克此全功,不多带些人手是不行的。

司马白见乐格勤略有所思,知道他听进了自己的话,又对阿苏德说道:“阿苏德,你既撒下了探子,不如和乐格勤同去,也好带路,先前咱们措不及防遭了算计,其罪在我,乐格勤虽是好心帮忙,但是该咱们自己讨回来的颜面,还是自己讨回来最好。”

阿苏德本来不欲搭理乐格勤,但司马白实在言之有理,即使借着乐格勤大军取胜,好歹还有机会搏回颜面,若真让乐格勤包圆功劳,自己今后还有颜面可存?他望向乐格勤,可见对方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真是没脸央求。

司马白见状,竟是自顾上前揽住乐格勤肩膀,诚恳说道:“乐格勤兄弟,这次我和阿苏德栽了跟头,是我临阵而逃坏了大事,我自会向大将军请罪。但你让阿苏德和你同去吧,一是帮你带路,二来也让他立些功劳,说到底不都是一家人么?你就拉兄弟们一把吧!”

“殿下!”阿苏德感激司马白将话说到这般份上,怎肯他再委屈求全,严辞说道,“我自与你同担父亲责罚,何去央他乐格勤!”

乐格勤冷哼一声,但也颇为得意,能让昌黎郡王低声下气央求,日后亦是美谈一件,他从马鞍上解下一把极为狭长的腰刀,递给司马白,说道:“这是你的御衡白,还给你,这次我听你的,权当给你赔罪,咱们两清!”

那把刀的刀身狭长远甚寻常刀剑,刀鞘乌黑古朴没有一丝点缀,但识货之人却知这刀鞘乃是深海蛟皮所制,除了皇家御用,常人见也难得一见!

司马白接过腰刀,蹭的抽出,但见寒光一闪,刀身纹理如瀑如练,赫然一把百炼钢刀,正是当今大晋皇帝司马衍亲赐之刀!

此刀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诚为天下间少有的利器,是司马晋室传世之宝,更是司马衍仪仗佩刀,原名御衡,取自“御衡不迷,皇涂焕景”,乃是控驭天下之意!司马衍心怜小叔久处边疆孤苦无依,亲将佩刀所赠,改名御衡白!

司马白端着刀深深看了一眼,旋即哈哈一笑,说道:“乐格勤兄弟讲什么话!你肯帮忙最好不过!宝刀配英雄,你拿去正好杀贼!”

乐格勤一怔,好一眼端详司马白,一双大手犹犹豫豫伸出去,却是没敢再将那刀接回来,咬着牙将刀推回,正色说道:“自家兄弟,心领了!殿下若是执意如此,怕是小瞧了慕容家的男人!”

而又转头对阿苏德说:“阿苏德,若真怕了那羯人,尽可以不来!”

“哪个怕了!”却是阿六敦再也忍耐不住,在一旁喊到。

司马白见状也不再推辞,收起御衡白,顺势说道:“阿六敦,随你四哥同去,好生杀敌,别坏了事!”

“殿下!”水到渠成之下,阿苏德再不计较颜面,朝司马白说道,“我们同去!”

司马白瞥了乐格勤一眼,见他面上神色阴晴不定,随即痛快回绝:“此间收拾善后,也需有人操持,我和裴大便留守这里,相机行事。”

阿苏德一怔,也朝乐格勤望了眼,心道自己去蹭些功劳倒是于乐格勤无碍,但司马白若以郡王身份出阵,说不好乐格勤便光彩大减,哎,真真委屈了他,这败军之责,他是要一肩全担了么?心下不忍,还要劝说:“殿下...”

司马白却是言笑晏晏:“速去,速去,立功回来!”

“那是当然!”乐格勤再不给他二人机会,翻身上马,大喝道:“儿郎们,杀贼去!”

四百骑兵哄然应命,唿哨而去,阿苏德无奈,只好拣选了麾下鲜卑能战之人,带着阿六敦,亦随乐格勤大军冲进了雨帐。

料理善后的事被裴山挑了起来,虽值大败人心涣散,但裴山三言两语一通安排,立时井井有条,乐格勤带来送犒品的夫役恰恰成了救伤劳力,满载酒肉的大车被腾空,而遮盖犒品的雨布则撑在大车上挡雨,大车坐上了伤兵,便预备送往平郭大营安置。每人各有其职,各司其命,只有司马白在一旁沉默不语,不知在寻思什么。

裴山知道司马白骤逢打击,心怨难平,正要劝慰两句,却见司马白冲自己招手,于是凑上前去问道:“殿下?”

“弟兄们是否怨我临阵而逃?”

裴山心里明白,司马白若不是逃的飞快,此刻不定早已身首异处,但自古以来,因为主将临阵脱逃而至大败亏输的战例数不胜数。司马白身为主将,一合不敌,撒腿便跑,此战大败,若论罪魁祸首,自然非他莫属。但话儿却也不好这么直讲,便好言劝道:“事急从权,谁也未料他们竟不宣而战,又是那般精悍,以阿苏德和阿六敦之能,都未拦住片刻,自然也不能全赖到殿下头上。”

司马白摇了摇头,知晓裴山好意,但他还算有担当,不会将战败责任朝阿苏德兄弟俩身上推,只是自言自语道:“怎么就败了呢?”

裴山叹了口气,心想殿下大败之下难免乱了心神,便劝慰道:“殿下,巴尔图和巴尔赖两兄弟是猎户出身,胆大心细办事勤勉,犹善追踪,咱们平日里游猎不全靠他们追踪猎物?由他们衔着羯狗尾巴,不怕出了差错,乐格勤他们马力犹强,远胜那帮羯狗,虽是耽搁了片刻,但追上他们也就一两个时辰的事,不必待到天亮,捷报定然传来。到时那帮羯狗自然交到殿下手上,让殿下出了这口恶气!”

司马白不置可否,又问:“裴大,依你看,封二带着那帮羯狗深入此处,所图究竟为何?那队人马胡汉混杂,竟如此精锐,会是什么来头?”

裴山老实回道:“殿下,属下同你一样,此刻云里雾里一概看不清晰,待阿苏德他们擒住那帮羯狗,殿下拷问便是。”

司马白盯着裴山问道:“一定便能擒住他们?”

“殿下该不是担心乐格勤那四百人马,拿不下那帮羯狗?那是安辽镇兵马,大将军赖以镇守辽东郡、抵御高句丽贼的慕容精锐!对了,还有封二,我看他到时再如何满嘴胡言狡辩,只是不知封家涉事多深...”

“裴大!”司马白打断了裴山的自言自语。

“殿下?”

司马白问道:“此间能战之人还有多少?”

“倒还有一百左右,殿下何意?”

“不是他们,裴家子弟能战者还有多少?”

“恩?”裴山一愣,神情随即沮丧,哀声回道,“算上轻伤,能战的不足四十。”

司马白神情亦是一黯,接着说道:“让他们放下手里差事,备齐干粮马匹,一人双马,三日干粮,同我立即启程!”

裴山一头雾水,若是想挣些功劳,方才同去便可啊,这会儿再去,算是什么计较?是去平郭大营?哪如等着阿苏德立了功劳再回,也算将功赎罪不是?他抓了抓脑袋,无奈问道:“去哪?去追阿苏德?”

司马白摇了摇头,整了整身上甲胄,系紧了腰间御衡白,一抹脸上雨水,毅然回道:“浴仙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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