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朝堂就热闹了。
景氏一方望族,手里也有推举权力,甚是有族人在朝为官——工部主事就是景氏子弟,景玉麟的亲叔叔。
荣昌大长公主府的侍卫,把景氏一众人,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景氏告到了皇帝跟前。
御史们也跟着弹劾皇女嚣张跋扈,请皇帝严惩。
大长公主的驸马是武将,她的父皇,也就是现在皇帝的祖父,热衷于战事,荣昌陪同他亲征过两次,是有头脸的人物。
旧臣帮大长公主说话,也有御史了解来龙去脉,弹劾景氏枉顾人伦,做出弑子恶事。
“弑子,也是人伦惨事,断乎不能轻易开这个口子。否则将来给孩子惯个‘灾星’,就能随意溺杀,礼乐崩坏。”这是帮公主的御史的说辞。
虽然在父权社会,父杀子并不犯天道,但道德崩坏是肯定的。
一个社会,当道德和底线彻底崩溃的时候,也就是大乱的时候。
大家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吵了两天之后,皇帝破例,把这个只比他大几岁的姑姑叫到了金殿,询问事情真相。
大长公主口才了得,为人又泼辣,在金殿把景氏官员,以及那群攻讦的御史们,骂得狗血淋头。
她字字句句说他们没有伦常,没有人性。
皇帝听了也很头疼。
“陛下,我景氏一族,到玉麟这一辈已无子嗣。”景玉麟的亲叔叔,上前痛哭失声,“长孙夭折,景氏上下万分沉痛。
一个受了诅咒的孽障,这是要断景氏传承香火。断了香火,无异于灭族啊陛下。”
皇帝听了,也很动容。
朝臣们又松动了。
大长公主厉声呵斥他:“你少颠倒黑白,我外孙是生病,绝非孽障。”
“治了九年,什么病治不好?”景主事道,“况且活了九岁,能说是病?”
也就是说,要真的是生病,早就夭折了,岂会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景宛那孩子,每顿饭后都要腹痛,然后呕吐一场就好了。
他瘦弱不堪,却没有要死的意思。
他就是恶鬼索命,把他的兄弟姊妹都克死了。
景玉麟这些年侍妾共七人,还有两房外室,却一个子嗣也无,不同寻常。
“你们请的庸医,自然治不好。”长大公主道,“我请了成阳郡主,她就能治好我外孙。”
皇帝一听,跟着点点头:“成阳郡主的确是好医术。”
景主事再次道:“陛下,微臣罪该万死,但请诸位大人和陛下,亲眼瞧瞧那孩子——难道要等大长公主府也出事了,公主才来后悔吗?”
大长公主气得发抖。
其实她并不太动怒,故意而已。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依照薛湄的吩咐,把景宛带给皇帝和朝臣们瞧瞧。
让他们看看孩子现在的模样,再看看治愈后的模样,他们就知道只是病。
“陛下,既然景大人这么说了,就请陛下瞧瞧,我那外孙到底是不是生病。”大长公主道。
孩子由孙乔陪同着,就在宫外等候。
太监传旨,把景宛领进去。
景宛头上戴一个小号帷帽,遮住了他的脸。孙乔再三叮嘱他:“跟在外祖母身边,不能哭,不能害怕。”
“知道了,娘亲。”景宛还挺兴奋的。
这孩子在孙乔的保护下,仍有颗好奇、天真的心,就像这个年纪的孩童一样。可见,风风雨雨都是孙乔自己承担了,并没有落在她孩子头上。
到了大殿,依照皇帝吩咐,大长公主亲自摘了孩子的帷帽。
一旁的大臣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帝的瞳仁也微微震了下,难以置信,孙乔居然真的生了个猴子——不对,这孩子比猴子还要丑,还要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