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阵狂风忽然肆虐而来,屋经久积下的灰尘尘漫天翻飞,呛人的味道让一众人干咳不止。
德珍尤为服不住满室灰尘,小许子紧张得随手搁下食盒,赶紧上前搀扶住德珍迭声道:“主子,这里不干净,还是让奴才扶你出去吧。”
刚及语毕,只听身旁一阵嘭嘭相撞声,转头看去,却是玉玲冲来时一个刹止不住,猛然撞到搁食盒的缺角木桌上。她却丝毫不嫌疼,也不见动作有慢,忙抱着食盒盘腿坐下,旋即一把揭开食盒,顾不得在一旁的箸子,直接狼吞虎咽的以手刨食。
德珍看着面前一幕,眼蓦然浮现第一次见玉玲的情形,鼻忍不住一酸,又见玉玲食入过急哽噎咳嗽,忙开口道:“玉玲,不急,你慢点……”一言未了,见玉玲充耳不闻只顾用食,她咽下未脱口的话,另让子,也随之暖和明亮了起来。
玉玲一扫而空整个食盒,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向德珍露出了一个笑容道:“德姐姐,玉玲知道你对我早有嫌忌,一直在想你究竟会不会来看我,我这样忍饥挨冻到底值不值。”说时无止尽的泪水从凹进眼窝的眸流下,她却无知无觉一般的依然在笑,“呵呵,不过上苍总算眷顾了我一回,让我一次次忍住自尽的念头后,终于等到了。”
德珍捂着手炉,坐在小许子收拾出来的一把木椅上,默然道:“玉玲,我救不了你。”
玉玲毫不在意的往身上抹了抹一手的油渍,扯过放在一边半旧不新的棉被裹在身上,方走到一只炭盆后与德珍面对面对的坐下。她摇了摇头,凄凉笑道:“我虽没有姐姐聪明,却也知道连佟贵妃也受折损的事,我又岂会有活命的机会?”笑声带着浓浓的怨恨与绝望,眼也沁出更多的泪水,在污渍的面颊上留下斑斑水痕。
德珍凝眉意外而不解的看着玉玲,想了想道:“屋还冷得渗人,小许子你随刘公公再添个炭盆过来吧。”
闻言,刘进忠与小许子同看了一眼面似疯癫的玉玲,继而齐齐皱眉对视一眼,小许子道:“主子,奴才一个人去就是了,不如让刘公公……”
德珍看也不看小许子,直接道:“一起去吧。”
小许子二人无奈,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看玉玲,这才依言退下。
德珍静静的看着玉玲,道:“玉玲,我知道宜嫔的事与你无关,但我也依然救不了你。就如我虽是一宫主位,你要求的事我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玉玲淡淡笑道:“玉玲以前是恬不知耻,可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这三年多来,姐姐是怎样待玉玲的,玉玲都是铭记在心,如今决不会为难姐姐。”
德珍想不出所为何事,道:“什么事?”
玉玲紧紧裹着棉被,声音里带着不知的凉意:“我的生母李姨娘,其实并未去世,只是早不得宠,又性子软绵,在府常受些气。我担心……我这一走,还是背了这样的恶名,我担心她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想求姐姐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将我姨娘接出府送去庵里安度余生。”哽咽猛吸了一口气,又一字一顿的艰难道:“还有请姐姐代为告诉我姨娘,就说……玉玲不孝,没有本事博得圣眷,让姨娘过个好日子……”泣不成声的说完,她似再无力的哭到在地。
怎么可能?
难道玉玲当初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的生身母亲?
德珍不可置信的望着玉玲,思绪快如惊电的回忆着她二人初交的种种,玉玲明明不就是娇养在嫡母膝下的女儿么?
难以言喻的震惊触动,德珍冷不防将心所想道出,却是听得玉玲嘲讽一笑:“都说满人家的女儿出嫁前都是姑奶奶,可我阿玛要靠他岳家,自然事事都依着太太,偏生阿玛又是一个贪|色之色,惹得太太最恨的就是我们这些。若不是看着我是一个女娃,我和姨娘早就——”似悲愤至极,胸腔疾气氛,喘息着悲怆反问,“这样的我怎么可能是娇养在嫡母膝下的娇娇女?”
“玉玲……”德珍望着这样的玉玲,陡失言语之能。
玉玲一把抹去面上的泪水,倔强的扬起污花的面颊,正色的面向德珍道:“我不需要可怜但是玉玲当初在贞顺斋说得话句句为实,姐姐不仅是这宫玉玲最亲近的人,也是这世上除姨娘以外对玉玲最好的人,可是玉玲到底有负姐姐相付之情。”说罢一把扔开棉被,朝德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姐姐之恩,玉玲只有来世再报”
话音犹在,只见玉玲霍然站起,转身“砰”地一下撞上身后墙壁。
“玉玲”德珍猛然惊叫。
“主子(德主子)”小许子和刘进忠一听德珍的叫声,惊得立时夺门而入。
玉玲头破血流回身,奄奄一息地看德珍一笑,浅浅的笑容好似冰峰融化的那瞬——她解脱了,她便笑了:“姐姐一定会帮我姨娘安度晚年的,玉玲知道。”喉头一股腥甜泛上,一口鲜血喷出唇间,她终是含笑的颓然倒地。
人没了……
德珍看着血泊的玉玲,她缓缓的闭上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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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还有章更新时间很晚,要在凌晨凌晨的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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