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派人去寻?追到了,她就能真的能乖乖回纶邑去吗?她已经嫁给葛覃为妻了,天下谁不知道,如今为了另一个男人,从纶邑跑了,你让孤如何和葛覃交代。”
“葛覃那里,还有宁儿在,多少都不会说些什么的,但絮儿,君上真的要撒手不管吗?”
虞思背对着虞王后,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又诸多无奈的说:“让羲和领一队人马去追吧,能追回来还好,要是追不回来,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吧。”说完拂袖而去。
这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姚归絮第一次离开保护着她的金丝罩,自由的空气并没有带给她一丝一毫的开心,遍地的流民倒是让她触目惊心。
她一直以为,夏朝除了打仗的地方,都像有虞的都城那样繁华热闹,最不济像纶邑,百姓们的日子也是过得去的,但都不是,她和小艾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自离开纶邑,她们遇见的只有食不果腹的流民和强盗。
小艾的身手不错,她也装扮成了流民的样子,用泥土把自己的脸涂的黝黑,虽遇上了几个强盗,但也都没能把她们怎么样。
“从这儿到国都城,都是这个样子吗?”正午的太阳大,她和小艾找了棵大树,休息了一会儿。
“基本都是这样。”小艾边喝水边说。
“没人管这些流民吗?他们的君上呢?”
“小王后不会以为天下都是你们有虞那个样子吧。”小艾笑了笑,继续说:“像你父王和葛君上这样有能力治理城邦的诸侯国君主很少,即便有些诸侯国君主想为百姓做点事,但夏朝大部分的土地和百姓都在寒浞手里,寒浞只知道享乐和大兴土木满足自己的私欲,青壮年基本不是充军就是去服苦役了,根本没人种地,妇女里有些力气的,也都被抓到国都城里伺候了,剩下一堆的老弱病残,那里养的活自己。”小艾说着话,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他也不管吗?他多少可以劝劝他父王吧?”姚归絮说话的语气很小心。
小艾看着她,笑了一下说:“他只管打仗,帮着他父王开疆扩土。”
姚归絮没有接话,她和寒浇最长的一次见面,是在纸鸢被剪的那个晚上,两个人躺在床榻上聊的都是从小自己爱玩的器物和机巧玩具,她知道,寒浇和她一样,从未关心过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她是因为没见过,不知道他们的疾苦,那寒浇呢?
他整日在各个诸侯国之间走来走去,也没见过这些食不果腹的流民吗?
姚归絮对寒浇的认识,越来越模糊了。
葛覃派了人,暗中保护姚归絮和小艾,两人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特别大的阻碍,就到了国都城。
夏朝的国都城——阳城,是夏后氏大禹征伐三苗之后,在嵩山之阳建立的,是整个夏朝最富足的所在。
但姚归絮进城之后,不得不承认,这和羲和口中人潮如织、热闹非凡的国都城差了很多。
除了打闹嬉笑的孩童,她几乎没看到面带笑容的大人,大家都愁眉苦脸的做着手中的生意,周身没有一丝对美好生活的期待。
刚进城不远,她就看到了很多卖义肢的铺面,她盯着进铺面的人的双腿呆住了。
“没见过吧,在国都城,不,应该说在很多掌控在寒浞手下的城池里,卖义肢的铺面都比卖鞋履的铺面多,寒浞喜欢极刑,但凡是犯了点小错的百姓,都会被砍掉双脚,这里很多人的脚,应该都是你喜欢的那个少国主的手下砍掉的。”小艾看着震惊的挪不开步子的姚归絮说到。
和姚归絮单独在一起的这五日,让小艾隐隐觉得,姚归絮并不是一个不关心百姓疾苦的娇生惯养的公主,只是没人告诉过她,在她生活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更没人告诉过她,她可以为这些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的百姓们做些什么。
姚归絮看着小艾,向前走了两步说:“姐姐说,她很小的时候和父王一起打过仗,说以前有虞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我一直都不怎么信,觉得她是为了吓唬我,夸大其词,如今看来,是我被父王、母后保护的太好了,并不知道,王宫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您知道了,有什么想法吗?”
“你主动跟我来,大概是来刺杀寒浞和寒浇的吧?”姚归絮的问话,止住了小艾的步伐。
小艾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说:“既然小公主您都猜到了,我也不瞒您,我的父母族人都死在寒浇的手上,能亲手杀了他,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
“以我和你的本事,想要杀了他,还需要好好筹谋。”姚归絮说着话,向前面的客栈走去。
她真的能下狠心杀了寒浇吗?那个给了她无限温存,她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的翩翩公子,她自问做不到,可若不解决了他和他父王,夏朝的百姓,怕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她第一次在心里觉得,姐姐选择喜欢葛覃是对的,至少眼下纶邑的百姓们,是能吃饱穿暖的,她可以继续毫无顾虑的喜欢他。
小艾则被姚归絮的回答惊住了,她要杀了他吗?她真的会为了这些与她毫不相干的百姓杀了她喜欢的人吗?
不过就像姚归絮说的一样,她们虽然到了国都城,但想要见到寒浇,并找到刺杀他的机会,都是很难的一件事。
说不上为什么,小艾总觉得,眼前的姚归絮已不在是一个为了儿女情长甘愿舍弃一切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