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修缮玄中寺的事虽名面上说是所有太原有名有姓的望族一起做的,但出大头的还是新上任的太原留守唐国公李家,其他的人家也就象征性的捐了些银钱。铸造佛像的事之所以闹的这样大,也无非是太原副留守高家的夫人看长孙桃夭年纪小,想来没经过什么事,想要拿她一把,将她彻底压住,却没料到,事情发展到现在,高夫人没能拿住长孙桃夭不说,长孙桃夭尊长知礼的美名也因为在李府那示弱的三次俯身致歉传了出去。
隋炀帝杨广不知为何又下江南了,骄奢淫逸的皇室生活背后本就是苦不堪言的普通百姓,隋炀帝的这次南下,民怨沸腾,原本就随处可见的农民起义越演越烈,赋税繁重的百姓们纷纷拿起手中的锄头成了所谓的农民起义兵。
太原城因为有李渊坐镇,相对太平,只是不时有附近山中飞贼来扰,相对好对付一些,所以长孙桃夭才有机会和时间来修缮玄中寺,也因为太原城在乱世中的相对太平,长孙桃夭李家次媳的美名才越传越远。但这一切都不是此刻的长孙桃夭所关心的,玄中寺中无主持、无僧侣,怎样说都不能算是一座寺庙,香火虽旺,但传出去总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她站在寺中看着偌大的庭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了许久,腿有些麻了,她便往后院走去,在玄中寺的最后面有一排年久失修的破败屋舍,前些日子管家来回说,想把这些都拆了,在重新翻建,她想看看这些有故事的屋舍,便着管家在等几日,今日她来玄中寺也是因为此事,只不过看到修缮完了的整洁漂亮的庭院,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便在院中站了很久。
破败的屋舍早已布满了蛛网,吱吱呀呀的房门好像在倾诉着这几间屋子的历史,灰尘很厚,但厚重的灰尘下依然能看出早先太原人民在房屋布局和构造上所花的心思。长孙桃夭读过昙鸾高僧的《观无量寿经》,对已经过世的昙鸾高僧也很是敬重,只是当管家问她建好的《昙鸾和尚碑》的碑文写什么时,她却突然愣住了,她毕竟年岁还小,对昙鸾高僧的一生也知道的非常少,总不能在《昙鸾和尚碑》上刻写《观无量寿经》吧,那这碑怕也就不能称之为《昙鸾和尚碑》了。
“二夫人,这屋子里都是蛛网和灰尘,您还是别往里走了吧。”啊杏边拍大长孙桃夭前面的蛛网边说。
长孙桃夭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二夫人,这屋子好久没人住了,怕是不吉利。”阿绿也附和到。
“没事的,佛家之地,能有什么不吉利的。”长孙桃夭的裙摆上此刻以落满了灰,但她仿佛没看见一般的向前走着,啊杏和阿绿没有办法,只能快步跟上。
这破屋大约有四五间,有一些是相通的,但因为年久失修,好多放粮都掉了下来,有些屋子里的路就走不通了,还得特意走出去在寻门进来,长孙桃夭嫌麻烦,便去抬掉落的木头,啊杏和阿绿没办法只能跟着抬,快要抬完的时候,阿绿发现了一本被压的有些破烂的书,因为在木桩地下,书上的灰尘不多,长孙桃夭看到书不自觉的笑了,她此番前来就是来寻这本书的。
“二夫人,您笑什么?”阿绿好奇的问到。
“我不知道《昙鸾和尚碑》的碑文该写什么,就想着既然昙鸾高僧在玄中寺住过,总要留下些什么的,便就想着来寻一寻,这不就找到了。”长孙桃夭笑着说。
“找到了这本书,就能知道碑文写什么了?”啊杏边用双手拍灰尘边说到。
“是啊,我简单翻了一下,这是昙鸾高僧自己写的回忆录,里面有他的经历记载还有对佛学的理解,把这些刻在石碑上,就很好了。”
“二夫人既寻到了想寻的东西,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啊杏开心的问到。
“嗯,回吧,出去之后告诉管家,这几间破屋不着急拆,先打扫出来,里面有的东西也不着急仍,清洗干净了,我看过了之后,在做处置。”
因为长孙桃夭的这番话,李府的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收拾了四五天,这几间破败的房舍才算有了些样子。
“二夫人,您还别说,我们收拾的时候发现这里面有好些东西呢,看上去都像是僧侣用的,还有木鱼呢,要不是您让我们先清理一下,不着急拆,这屋子里的东西怕是就都保不住了。”管家笑着说。
“这是昙鸾高僧住过的地方,后人因为敬重不敢擅自来住,一来二去就无人问津了,所以才会荒废成这个样子,但是高僧住过的地方自然是好地方,所以你看,这收拾出来之后,其实好些地方都不用重建了,简单修补一下就可以了。”长孙桃夭看着焕然一新的破屋说到。
“二夫人说的是,不过这几间屋子修缮完了,您准备做什么用呢?”管家好奇的问到。
“不做什么,就把昙鸾高僧的这些物件摆好,让来往的人看看,你派几个人定期打扫就是了。”管家跟在长孙桃夭的身边,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按照常理,屋子修缮完了不是拿来住人就是用来建佛堂的,但眼前的这位李家二夫人很显然没有这些意思,就这么放着,定期打扫,管家是想不通的,但是跟在这位二夫人身边这几个月来,他慢慢的知道,好些事情他看不懂,但是二夫人心里有数,所以他也就不操这个心了。
各地的农民起义规模越来越大,流离失所的人也越来越多,有好些人跑到太原城来无处可去,就到玄中寺落脚,这一日午间,李世民和长孙桃夭还在吃午饭,管家匆匆忙忙的跑来说:“二夫人,玄中寺里来了一位很古怪的人,指名道姓说要见您。”管家气喘吁吁的说到。
“见我?此人是男是女,何方人士啊?”长孙桃夭起身问到。
“是一个男的,好像还是出家人,小人问他从何而来,他不答,只说要见修碑的人。”
李世民听到这儿,也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说到:“你等的人怕是来了,我和你一道去瞧瞧吧。”
长孙桃夭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管家倒是被两人弄的一头雾水,心里想着,难不成二夫人真的认识那个和尚。
一进庭院,长孙桃夭就看到了站在《昙鸾和尚碑》前的人,残破的衣服和满脸的灰尘,都在告诉所有人,此人是逃难过来的,但破衣烂衫依然遮不住的气势,也让围观的人群感觉到,这不是一个像他们一样的普通百姓。
“见过大师。”李世民上前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