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镶已经跑过来,一手拉着卫谌,一手下意识就去迎那个木桶。
噗通一声,花镶手臂上没感到半点疼痛,木桶却是滚出去老远,原来是顾徽见木桶要砸到她手臂上,伸手打了一下。
这一下虽然把戚宇手里的木桶打了出去,也给他震得手臂发麻。
“你手没事儿吧?”花镶赶紧问顾徽,又道,“你们两个怎么突然要打架?”
还打得这么真情实意?
顾徽避开花镶,转身踹了戚宇一脚,“你他妈想干什么,要人命啊?”
戚宇忙道:“我这不是担心徽哥吃亏吗?”
“我跟同舍的朋友打架,用得着你掺和吗?”顾徽脸色难看地骂道,“还不滚?”
戚宇看看花镶等人,转身赶紧跑回舍房,同时还不忘驱赶别的舍房因为听到声音而跑出来看的同学。
花镶看着戚宇那副狐假虎威的狗腿子样,心里十分厌恶,对顾徽道:“他刚才那架势是照着死里打谌哥吧?”
戚宇是顾徽的半个手下,她问话时不自觉就带上几分质问。
顾徽说道:“他动手又不是我吩咐的”,完好的左手捧着此时麻痛的右手,抬脚就向舍房走去,心里却因为花镶站在卫谌旁边质问他而有些不自觉的委屈。
因为戚宇那一声也很快出来的莫宪平刚才没插上手,这时就说了一句好似解释的话:“以前在京城有时爷会碰到不长眼的,戚宇就练成这个不要命的打架习惯。”
说完顿了顿,说道:“我去看看徽哥。”
但因为这时,莫宪平已经把顾徽新交的这些府城朋友的地位提了提,在京城,别说没身份的人,就是家世不错的那几位,跟顾徽动起手来时也没人能让他吃这么大一亏。
曾经顾徽跟某个宗室子弟一言不合动手,一脚踹得那人胯骨骨折,但有老王爷护着,那家人告到圣上跟前,他也只是被罚闭门思过半个月而已。
而陛下和稀泥,那家人愣是半点不满都没敢表示。
莫宪平其实很理解刚才戚宇为什么那么狠,就是跟在顾徽身边久了,有恃无恐惯了,觉得不过一个小小府城的学子,打死了能怎么着?
莫宪平虽然只说了那么一句话,花镶却已经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现在也才算真正体会到,顾徽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连他的跟班都有漠视人命的底气,他们是真正站在权力顶层的人,就算卫谌是青州府的府学学子,他们在或许只是一个小小口角动起手后,怒火冲头时抬手便能把人往死里打。
花镶转身看了看卫谌,发现他只是嘴角有些乌青,其他地方都没事,就放下心来,问道:“你们为什么打架?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跟顾徽比起来,卫谌自然是她更重要的朋友。
就连一向看卫谌不顺眼的苏栩,这时候也是站在卫谌这一边的,刚才看到那木桶差点砸到花镶的手臂,他也是几步赶紧窜上来,如果不是顾徽先一步挡住了,他那一脚就踹到戚宇身上去了。
这时候苏栩将打翻的洗衣盆拿起来放好,又把沾满泥土的湿衣服放到盆中,也说道:“他们都是打起架来不要命的主,你敢跟顾徽动手真是够胆。”
卫谌这才笑了笑,对花镶道:“没事儿,就是一句话不对付。”
花镶便叮嘱道:“大家都是同学,说恼了少说两句就好了,以后你千万不要跟他动手了。”
惹不起三个字到底没说出来,毕竟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是真把顾徽当朋友的,现在这么说,好像半点不拿他当朋友一样。
不过话里还是带出那么几分意思,卫谌笑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正走过来的顾寻听到这几句话,脚步顿了顿,片刻后才自然道:“我这里有些伤药,卫兄上点药吧。”
卫谌道了声谢。
顾寻又道:“我代三弟向你们道歉。”
卫谌说道:“不用道歉,我也不是没还手。”
花镶接过顾寻拿的伤药,给卫谌上了药,又让他在一边待着,在苏栩的帮忙下把衣服洗了,然后才回去舍房。
一进门,卢鹤就对花镶指了指已经放下来的锦帐,用口型道:“还在生气。”
花镶莫名有些好笑,感觉这就是一个欺负了人还自己跑回去生气的熊孩子,刚才她已经问过卫谌,之所以他们会打起来,都是顾徽一言不合先动手的。
现在他却还在生气。
花镶走过去一手抬起锦帐,看见的又是个翘着二郎腿枕着手臂好似在深思什么的顾公子,不由笑道:“你有受伤的地方吗?”
顾徽冷冷说了句:“不用你管”,侧身面向床里。
花镶又说了两句,见他不理会,只好回去收拾东西准备睡觉,只留下一句:“伤药给你放到床头桌上了,待会儿记得擦。”
顾徽心里冷哼,这么长时间才来问我有没有受伤,不就是站在卫谌那边吗?
之后这几天,顾徽就又跟刚来府学时那般一样,不再跟他们一起活动了,花镶有时候跟他说话,都只得一个敷衍的嗯字。
不过花镶观察到,他还是在第二天送了那封信出去,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又过两天,九月上旬的旬休假到来,许久没和他们一起回家的陆廷秀这次也要回家,路上就问花镶:“小师弟,你们是不是得罪顾少爷了?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他跟你们一起打饭,有时候连去学室都不一起?”
“什么叫得罪他了?”苏栩真是很听不惯陆廷秀这遣词用句,“你看见权贵就谄媚,但不代表其他人和你是一样的。”
陆廷秀并不像之前听见苏栩这般直揭他本意的话时那般生气,只是沉下脸道:“我怎么就谄媚权贵了?明知道惹不起还不管不顾得罪人就是愚蠢,我关心你们两句也不成了?”
花镶笑着客气道:“谢谢陆师兄关心,不过我们并没有得罪顾徽,你不用担心。”
陆廷秀点了点头,心想有没有得罪我有眼睛看得见,你这好运气终于要到头了吧。
如此想着,陆廷秀脸上露出几分笑容,看到坐在花镶旁边正心无旁骛看书的卫谌,当下也赶紧把书拿了出来。
这次季考,陆廷秀考得很一般,于是被分在了进度最慢的那个学室,得到这个结果,他心里恨,却又找不到一个发泄口。
因此,季考前那个想法,在他心中竟似生了根,他一定要把这事付诸实践,要不然都对不起他在季考前耽误的那些时间。
两天后,花镶、卫谌、苏栩、朱驷四人一起回到府学,陆廷秀照样比他们先一天回来的。
这次花镶同样带了不少好吃的,还特地带了份元宝肉,上次她过生辰时,发现顾徽挺喜欢这个的,就想着带一份现做的给他,给他个台阶下。
到了舍房时,顾徽竟然已经在了,花镶瞧他一眼,看起来心情一般的样子,便把用几层油纸包着又放在纸盒里的元宝肉拿出来,递到他眼前,“特地给你带的元宝肉。”
见他不接,花镶笑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都多少天了,你还生气啊。再说,那天你们打架,也不能只怪谌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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