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依照李生仪的说法，倘若不考虑李隋两国那些惨遭蹂躏、沦为肉食、朝不保夕的百姓的话，如今当涂山以南的情况其实呈现一种诡异的平稳态势。两地的百姓加起来有数千万之多……够魔国人吃许多年。</p>
李伯辰知道李生仪对此表现的愤慨是真实的。因为他得到气运没多久。</p>
可其他那些人、那些五国之中的贵胄与他不同。世家传承千年，都有帝君气运庇护，曾经的六国国主不过是代帝君牧民，也是这些人及其附属最清楚他们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p>
魔国与六国之争，不过是灵神与魔神争斗的另一种表现形势。当魔神强势时，魔国南下。当灵神强势时，六国夺回北原。像现在一样的情况在历史上多次发生，最终总有一个大家不得不接受的解决办法。因此，只要“尽人事”就好。六国与魔国军队本分地厮杀或坚守，彼此都很明白在灵神与魔神做出了断之前，没有哪一方能全凭自己的力量取得决定性的胜利。</p>
一切的胜败、死亡、苦难，都是灵神的旨意，“天道”自有其运行的规律。依照这个逻辑来推断，李伯辰在想是不是因为北辰之死，幽冥灵神力量衰弱，所以余下四位帝君不得不让出隋国或者李国的土地给魔国人——至少他觉得五国君主早晚会得出这样的结论。</p>
所以，在这样的形势下，他即便回到南边所能做的也很有限。</p>
尽管从前与李生仪之间有种种猜测、较量，但现在他通过两人之间的羁绊略微了解了对方的内心，于是也原谅了他从前的所作所为。甚至公允地来说，李生仪是一个比世上大多数人的品德都更为高尚一些的“君子”——尽管这位“君子”的内心之中也有阴暗的角落。</p>
倘若他回到李境，以某些神通、手段从李生仪的手中夺取一切，那他能肯定这位临西君会从“君子”转化为“枭雄”。他现在已是北辰，亦有灵神附体，他认为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建立一份干干净净的“基业”、成为一柄抵在魔国背后的利刃。</p>
于是他对杨宝瓶说：“没问题。”</p>
目的地确定之后，剩下的事情相对变得简单起来。罗刹的尸体被混血带走，声称要将其掩埋，李伯辰隐约猜到她们想做什么，可并没有立场干预，于是选择视而不见。其实他觉得自己有些掩耳盗铃——从罗刹营地当中缴获的数百斤肉干，也说不好到底是由什么制成的。</p>
剥下来的铠甲、武器以及营中的一切东西都被搬进地堡，由士兵当中被挑选出来的手艺人制成简易的车辆和更加便于携带的营帐、睡袋、兵甲。而死去的罗刹们的阴灵，则被他统统收拢以待日后炼化。等再有一场风雪过去，这支五百人的罗刹军队所留下的痕迹就永远地从世上消失了。</p>
李伯辰莫名有了些感慨——食人者，终究也会变成肉食。</p>
五天之后，他们启程了。上路之前戈玄白认为必要“师出有名”，于是李伯辰将他所率领的这支军队命名为“奔掠营”。他原本有些担心其中某些士兵会不想北上，但没料到几乎没有人提出异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