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麻将?”雨轻歪头,不满道:“我叫雨轻,已经重复三十遍了,麻将只是一种游戏罢了。”
“你也知道这是游戏,逃离洛阳,今尚游戏人间耶?”
王祷投来审视的目光,对眼前这个执拗而有趣的少女还是有诸多疑问,不过她有伤在身,言辞还是变得委婉一些,“雨轻,一二零,救护车,又是何物啊?”
雨轻眨着眼睛,讪笑道:“梦中呓语,不必当真。”
王祷摇头,也不再深问下去,只是淡淡说道:“你之前说要去汝南,如今我们已经来到许昌,你身上的伤也几近痊愈,稍微歇上几日,我再送你一程,然后我就要折返回琅琊了。”
“哦。”雨轻点头,倏尔抬眸,笑问:“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舍命救人,却连名姓都不知晓,未免也太糊涂了。”
“王祷,小字阿龙。”他背着手,微微一笑,轻转眼眸,“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岂敢忘怀?”
雨轻抿唇一笑,心道:原来是名门琅琊王氏,王祷,这回救人倒是很值得,有他在,去往汝南的路也能平坦些。
“阿龙哥哥,”雨轻双眸清澈,小声问道:“那日商队里有个叫严新安的叔叔,他可有逃脱出去?”
“没想到你还记得他,”王祷点点头,笑道:“陈浩之带着他的兄弟多半是投往别处了,货物尽数被毁,他们自然不会再回商家主人那里了,严新安身上受了几处伤,但还不至于就此丧命,或许还会有遇到的那一天吧。”
“嗯。”雨轻垂下眼睑,眼圈泛红,突发的事情太多,她实在感到有些彷徨。
母亲身亡的事实时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在外人面前她又不能表露分毫,强自支撑至今,皮肉之痛尚且能挺过来,但心伤却难愈合。
王祷似乎觉察出她的这种隐忍的情绪,设法转移话题,开口道:“陈家的腊梅快要开了,你可愿与我同往去赏梅?”
“赏梅?”雨轻抬首,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我可以去吗?”
“当然,只是缺个身份而已。”王祷笑了笑,说道:“本来想让你当个书童随行的,不过我听道玄兄(荀邃字)说你可是个才女,赏梅必是要赋诗的,不如扮作我的族弟同去,到时也可让大家品评一下你的诗作。”
雨轻撇了撇嘴,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嘲讽,说起来她也不是第一次扮作别人的族弟了,自然是驾轻就熟。
腊梅高洁,观赏一番,心情或许开阔些,只是对于颍川陈氏,她知晓不多,无非就是魏朝时创立‘九品中正制’的司空陈群,不过在许昌,陈氏也算是世家大族了,仅次于颍川荀氏。
北风刮了三两天,还以为要下雪,没想到陈家的腊梅悄然绽放,园中梅树间花朵疏落参差,几朵黄色透亮的杯状小花,蜡一般晶莹剔透,清丽地点缀在无叶的枯枝上。
在料峭的寒意中,许多婢女争相观赏,当望见各家小郎君们朝这里走来时,她们便垂手侍立在一边,陈桢与荀平二人走在梅树下,说着些有关颍川书院近来发生的事情。
“韩兄自那次与赖兄起了争执后,月余都未在书院现身了。”陈桢皱眉道,似乎在担心他们两家的关系会日渐恶化下去。
荀平含笑道:“赖兄心胸太过狭隘,为了争抢一名歌姬就对韩兄出言不逊,钟府的那名歌姬我是见过的,听说是去年东海王送与彦胄兄(钟雅字)——”
“荀兄,君子不言他人之非。”白袍少年忽然从另一边的梅树后走出来,凤眸微眯,似怒非怒的模样。
“彦胄兄,为何躲在那里偷听?”荀平嗤笑道,“这可是君子所为?”
白袍少年正是钟雅,太傅钟繇后代,钟毓曾孙,颍川长社钟氏与荀氏齐名。
钟雅摇摇头,开口道:“我已经将那名歌姬处置了,赖兄与韩兄也不用再惦记了。”
“人都说彦胄兄不近女色,果不其然。”荀平玩笑道:“当初还不如送与我呢,好端端一个美人就这样命丧你手,真是可惜了。”
“怎么不见茂弘兄?”
钟雅目光投向别处,对于歌姬之事,他不愿再提及,反而对王祷的到来感到欣喜,毕竟自去年一别,甚是想念,本来他昨日就已登门拜访过,不想王祷并不在府中,心中不免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