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别时的情话
我离开公司刚回老家那阵子,Elaine常常来信息说,你走后都乱套了,大伙成日打乱仗,水深火热的状态惨不忍睹。
如果离开我就那么难活,那只能证明我是一个失败的领导者。
那曾是我手把手带出的一队精兵。在离别的时候,他们集体在公司布谷鸟软件上,发了相同的一条留言信息给我。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铁马是你。冰河也是你。”
这无疑是复制网上一条传烂掉的情话。但当几十号人浩浩荡荡一齐发来这话时,我仿佛真的感觉自己曾是一匹披着铁甲的战马,带着我的战队,一起跨过冰封大河,气吞万里如虎......
多么荡气回肠的职场生活。十余年青春,如一棵落花纷飞的紫薇树。对刀光剑影的人世,我真的沉迷地爱过。
只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那不再属于我的战场上,硝烟浴火之中,依旧人来车往。新的格局里自有新的战略规则。金戈铁马成为他人,烽火冰河亦非我。没有什么需要多挂念的,兵荒马乱的时光,经历过,就可以了。
Elaine之后没有再发信息来诉苦工作的事。在朋友圈里看到她如从前一样晒出部门绩效又夺冠的消息时,我正在乡野间新辟了一大块地,计划种植茶花和嫁接月季。
花地四围的篱笆墙已经落实了。在入口边搭了一面宽大的牵牛花架。自然是没有川濑敏郎家的豪华,但很精致,精致到我根本舍不得分享到朋友圈。
偶尔会想起来那句“铁马是你冰河是你”的情话来。无非像电视剧台词里写的“照耀在阳光下会成为历史,沉浸在月光中就会成为神话”。历史只能循迹,神话也只属于神。我们还是要全力活在每一个当下。
对喜欢的人和事,一定要倾心专注,生出执念,生出信仰,并且不遗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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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处暑后的咖啡
处暑翌日,来自九十加埃塞俄比亚's沃利嘎和西达摩产区的日晒蜜吻最后一点,刚刚饮尽。
装豆的小白包的空气阀口还残余着明显的奶油巧克力的馥郁香气。手冲后果然有蔓越莓一样醇厚甜蜜的感觉。这是它得此名的原因吧。只是仍然钟情于耶加雪菲和安提瓜花神,它们那种清冽性感的风味,仿佛在乡野小道里无意间遇到一朵素色小花。
虽然咖啡适合喝热烫的,但我还是更喜欢偏冷后那种不像咖啡却胜过咖啡的果酸味。我没有想过成为一个多么与众不同的人,但总是希望在孩子面前成为一个有修养的人。
想念咖啡班阳台上的那盆日渐茂盛的水薄荷。它可是唯一喝过蓝山咖啡渣的植物。那是不开花的薄荷品种,我离开的那晚,却梦到它开出一丛淡紫色的小花,带着凛冽清凉的香气......
一叶知秋,处暑过后,秋天自然是要来的。
今年暴烈的夏仿佛幻觉一场。大病过两次还是感觉体力难以恢复到最佳。咖啡止咳也是无稽之谈。可能是脾气还是太坏的缘故吧。天开始冷的时候应当会痊愈。到时候,天虽然起了凉风,但可以穿上厚厚的呢绒大衣,等待相爱的人回来。
到时后围炉叙也好,把酒论英雄也罢,或者让我来手冲一壶黑咖啡,我们寂静地坐在候鸟飞过的长空之下,可以再次手脚温暖,雀跃与共。
不用想那些浮华世事,码农的日子继续也是可以的。
只要是能长久勇敢温情执着地活,怎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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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帘子花语和黑云
今天家里新换了窗帘。我和姐姐亲手缝制的。素色帆布,带着垂重的质感。我们最后在帘角合作绣了一朵精致的金色小花。
姐姐的女儿和我的女儿为这个花的名字争辩起来。大的说是腊梅,小的说是金茶花。
金茶花长什么样?我问。她们都入神地摸着,看着花儿,懒得理我。
下午去干农活,流了一身的汗,比从前在健身房流的还要多。天空游过来一大团黑云,像一群乌鸦。扛着锄头往回走。
到家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枣红色棉大褂裙,坐到在门前的石凳上,听邻居的老者们讲耶稣的故事。
起风了,到处的树都在舞摆。
门前一户人家在城里买了房,空留下灰墙黑瓦的大旧宅。宅中两棵大银杏长得高出了屋顶,茂盛似海的绿,大风中枝杆摇曳得尤为起劲,呼呼啦啦,像老者们讲道到了高潮,是激动的充满感情的声音。
黑云多起来,很快住下压。远处开始阵阵雷声。老者们拉着竹椅往堂屋里退去。
姐姐在后院喊,快上楼去收衣服啦!
一上楼,晃眼看到今换的窗帘变了模样。帘角绣的那朵花消失了。它被周围爬满的细密绿色藤叶淹没。藤叶舒卷着向帘中央蔓延伸展而去,几乎占满了整个帘子。仿佛在演绎着一个希腊神话,窃窃私语,一帘幽梦。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孩子们的彩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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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阵雨来一阵花香
雨真的落下来了。
银亮的闪电,轰鸣纯粹的雷声,贯穿出斜织的雨帘,毫无防备般扫落在一排旧房子的青色瓦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