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声喝道:“云涌关马玉龙在此!特来迎回国子!”
马玉龙身后的骑兵也齐刷刷的止住了脚步,整齐的停在了他的身后。紧随着骑兵的,便是数以百计的持盾士卒,每一人都裹着卫国轻甲,甚至不少人的甲胄上还有结块的血迹。
听见马玉龙这个名字,不夜营士卒并未展现得有多高兴。
像闪电锤击般的马蹄告诉踏破街道,将地上的青石砖直接踏碎,溅起了无数飞石碎片,这自称为马玉龙的老将军一拍鞍头,自马上飞奔而落下,快速跑至雷吉诺德前,他躬身行礼,抱着双拳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马玉龙特来迎回国子,途遇敌袭,耽搁了一日,望国子恕罪。”
马玉龙并未正眼瞧这个同他年岁差不多大的雷吉诺德,站在他面前的宛若是一座雕像,并不能让他留心。
雷吉诺德略微有些动怒,但他也只是从鼻腔中哼了一声,他不懂东陆语,却感受到了这年迈将领的轻视。总督挥了挥手,列阵站在他身后的拜庭帝国卫士也纷纷撤向了街道两旁。
那些略显疲惫的骑兵纷纷下马,同身后的盾卒们一道列队跪倒在了马玉龙的身后,齐身喊道:“望国子恕罪。”
对于这他国在自己领土上耀武扬威的行为,这些拜庭帝国的卫士已经怒火中烧,看见这目中无人的老头,更让他们有一种想要拔剑相向的冲动。
卫文鼎经历了昨晚两人的培训,领着莫执戈与南宫胤直接走到了躬身的马玉龙。他又看向了那些风尘仆仆经历了浴血拼杀才赶到此处的大卫军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赶忙扶起了马玉龙,“马将军,您快快请起,我怎么受得了您这一拜。”
马玉龙激动的抬起头来,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见了这国子身后的中年男人。莫执戈将脸色马得死死的,也不正眼瞧他一眼。见到这个男人,马玉龙的心脏微微一紧,眼眸里流露出了一丝不喜,眉头微微皱起,却又在一瞬间消失。
莫执戈的身旁,却是那南宫胤。
马玉龙显然愣住了,他知道莫执戈率领不夜营赶往了冰原谷,只是没有想到这南宫胤也一同去了。
老人俯身对着南宫胤行了一个术士大礼:“马玉龙见过术子,师尊可一向安好?”
南宫胤的双眼眯成了月牙,笑道:“小师叔好得很,你还能念着他,甚好。”
一直注视着马玉龙的卫文鼎,在这个年迈将军抬起头的一瞬,看清楚了这张脸,那是一张古铜色的面孔,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透出了一丝精明,脸上的白色胡须被修理得极为工整,看起来甚是威严。
自其四十岁坐上卫国西北边关总督的位置,一坐便是二十余载,统辖了半个西北的兵员,马玉龙毫无疑问是大卫帝国军界老年一代中中流砥石的人物,若没有些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个肥缺上稳稳当当的坐上二十个春秋。
他已经六十四岁,任这总督可不单单是靠的擅于防御的本事。
边关总督的行辕在云涌关,这个职位名义上是为了防御条顿王国的进攻,但西陆诸国与南卫素来交好,双方在这几十年来已经没有了摩擦,更是签订了不少贸易条约,云涌关已经足足六十余年未曾出现过兵戈相向的事情了,于是西北边关总督便成了一个香饽饽,这么一个肥缺能连续二十年落在这马玉龙的头上,着实令人费解。
师傅曾说过,卫国的军界分了好几个派别,从这马玉龙与莫执戈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两者的派别已经对立到水深火热中了。
莫执戈在昨晚没有明说,但卫文鼎却猜了个大概,边关总督的全力极大,每年西域诸国的客商走陆路来到东陆贸易,云涌关是必经之路,而边关总督永远不缺送礼的人,什么奇珍异宝怕是在这老人的府中,已经堆积不下了。
有了这些宝物,这马玉龙再将这些东西运往京城上下打点,便让自己这棵老树在西北越扎越稳,但这里面肯定还有诸多细节,马玉龙也有自己那不可告人的门路,不然这位置谁都能做,怎么永远轮到的都是他。
昨晚南宫胤说,这马玉龙曾是自己小师叔门下的记名弟子,能攀上南卫通载门这棵大树,其中的门道更繁重复杂。
马玉龙穷尽一生,做到这最大的官便是边关总督,军衔则是那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同为边关总督,在东北防御康国的总督便要足足高出他两个大阶。
他享乐半辈子的福分,觉得这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做到这正三品边疆大吏也算是光耀门庭,直到他听见了“青铜子”出世的消息。
他断定这青铜子要在帝国中枢的策划下接回卫国,于是他赌了一把,将无数礼品送往京城,不停的疏通关系终于将这迎回国子的重任接到了自己的身上,卫国上下都无比看重这个青铜子,一旦自己迎国有功,说不准自己的官途还能更进一步。
直到最后他才知道,他只承担着从拜庭将国子迎回,最凶险的冰原谷一段则被那不夜营给抢了过去。
他陡然低落的情绪,隐隐射向了莫执戈以及他背后的不夜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