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江南听得有些入迷,汉家曲调讲究意境,号大雅之音,而这首出自封玲珑之口的苗家小调,曲调欢快喜悦,苗女朗声高歌,满满的热情与奔放,没有那么多词调的讲究,只以最简单的歌词唱出来,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歌声,炙热而浓烈。
封玲珑唱着,脸颊浮起一层浅薄的红,愈发动人。
这一曲异族小调不止听迷了季江南,渡夫也听得十分享受,眯着眼睛咧着嘴巴笑。
一曲唱罢,封玲珑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兀自轻轻的哼着调子,仰头笑着看向季江南,大声问道:“我唱的好不好听?”
季江南故作迟疑,封玲珑久不闻回答,赌气的扭回头去,身后才传来季江南含笑的声音:“好听极了!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曲子。”
封玲珑这才反应过来,又气又笑,转身把手里的芦花往季江南的方向一丢:“好哇!你是故意的!”
季江南朗声大笑,轻飘飘的芦花砸在胸口,被风吹进了河里。
渡夫拉着纤绳,听着身后二人的嬉笑声,嘴巴咧得更大了,笑得眼睛都眯城两条缝。想当年啊,他也是在这条河遇见了他后来的娘子的,后来就成亲了,一转眼两个娃都大了,自己倒越发不顶用了,岁月不饶人啊!
年轻真好。
渡船靠岸,渡夫将船拴在渡口,季江南刚给了钱要走,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吆喝,由远而近,不多时一条竹排从游顺水而下,竹排站着一个精壮的汉子,深秋寒冷的早晨也没穿衣,打了个赤膊,裤脚挽得老高,手撑一根长长的竹竿,遥遥的冲着这边喊道:“季兄弟!且等一等!”
季江南奇怪的看了那汉子一眼,确定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栓子啊!今儿个怎么没去打鱼啊?”渡夫明显是认识这个人的,笑呵呵的吆喝一声。
“我这不来接我兄弟嘛!”那汉子大笑一声,一把抓住纤绳,把竹竿往脚下一放,抓着纤绳就往对岸来。
季江南挑眉,索性也不走了,站在渡口等那人过来,封玲珑眨眨眼,乖巧的站在一边,看着竹排靠过来。
竹排靠近渡口,汉子一步跨渡口,手脚麻利的将竹排拴好,直起腰十分热络的朝季江南走过来,笑呵呵的伸手要拍季江南的肩膀,季江南侧身一错,避开他的手,神色平静。
汉子见状也不恼,挠了挠头,从腰的褡裢里掏出一条穗子递给季江南,笑得憨厚:“之前你托我买的剑穗给你买到了,锦绣阁做的,可贵了!足足一两银子呢!”
季江南盯着他手里的穗子看了半天,再看汉子时,目光有些古怪,汉子皮肤呈古铜色,浓眉大眼极为方正的一副长相,从头到脚都是一副渔家汉子的打扮,朴实到了极点。
渡夫探着脑袋看了一眼,有些肉疼的说道:“就这么一缕穗穗要一两银子啊?栓子你还真舍得。”
汉子憨厚的笑了:“没事!自家兄弟,赚的钱不都这么花的嘛!”
渡夫叹了一口气:“你啊!还是多留点银钱,趁年轻赶紧娶个老婆,老大不小了都,生个儿子才是正事儿!”
汉子笑而不答,渡夫又叹了一口气,看季江南的目光也有些嫌弃,看着穿得人模人样的,还带个漂亮姑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原来是个靠哥哥救济的无赖子,自己打扮得像模像样的,可怜栓子老大不小的,还连个媳妇都没娶着,自己靠着打渔省吃俭用的攒得那点家当,就够给那个混账兄弟买个穗子!真是世风日下,栓子也是个傻的,劝不听他也没办法了。
渡夫重新解开小船,慢慢往河对岸去,不想和这种人呆在一起。
季江南看了看往河对岸慢悠悠过去的小船,摸了摸鼻子,他怎么觉得刚刚那个渡夫看他的眼神很像看一坨大粪。
渡夫往对岸去了,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手掌一翻将穗子收起,挤了挤眼睛道:“第一次见面,季师弟你好,我叫肖群。”
季江南正色躬身一礼:“肖师兄好。”
肖群笑呵呵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封玲珑,目露惊艳,对季江南揶揄道:“师弟好福气。”
封玲珑脸色一红,有些羞涩,季江南也一瞬有些脸烧,却并没有解释什么。
肖群大笑一声,很是自来熟:“我昨天才刚起了一网鱼,现在还鲜活着呢!你们还没吃早饭吧?走走走!我亲自下厨,好好招待你们几天!”
季江南复一礼,带着封玲珑随肖群一起离开了芦苇丛。!--章节内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