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仙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激荡着耳膜,一时又如鬼哭狼嚎般的嘶吼,缚着锁魂丝的躯体不断扭动翻滚,如同一只濒死的青虫。
刑岳皱眉看着魅仙,对姜仙凝啧一啧嘴:“这叫喊也太惨了一些。你炼的都是些什么奇怪符篆,连个名字都没有。”
姜仙凝笑着摇摇头:“名字而已,随心而动便好。”
魅仙叫喊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逐渐只剩低低的呻吟,双手五指直直伸展,口中只剩了出气,想是百虫噬已经啃咬至胸口。
姜仙凝见魅仙已经不再折腾,便上前踢了一脚:“魅仙,你可是愿说了?”
魅仙依旧紧闭双眼,一语不发,身体偶尔抽搐一下,口水却不由自主的自嘴角丝丝滴落。
姜仙凝上前揭下魅仙双脚的符篆,使个火诀焚了,又轻轻蹲在魅仙面前,幽幽道:“魅仙,你说你从未滥杀无辜,只集天地自然阴气而修炼,那你因何定要与仙门为敌?要助他人造此杀戮?此一战即便魔界赢了,又与你何干?今日见你有些骨气,我倒是生出些许怜惜之情来。”
魅仙微微颤抖着身体,依旧闭着双眼,丝毫不打算开口。
姜仙凝似是并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的道:“听闻,你与血鬼倒也算是伉俪情深,无论你要做何事,血鬼必要首当其冲,抵死相助。只是,因何你却不珍惜此一番情意?偏要趟进这三界权利的抢夺之中呢?若是有人如此对我,我定然随他左右,不稀罕这虚无缥缈的权利,也不想要什么称王称霸。只与他二人相伴,携手天涯,如此便是极好的。在你心中,难道权倾天下更加重要吗?”
魅仙闻听姜仙凝此言,嘴唇微微颤抖着缓缓睁开了眼睛,慵懒散绾的发髻早已一团混乱,此时魅仙满面哀伤之色,眼中竟溢满了泪水,魅仙蠕动着撑起身体,缓缓舒了口气道:“姜仙凝,你放开我吧,此一番折腾我阴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再跑不动了。”
姜仙凝犹豫了一瞬,才微有所动,刑岳便一把拉住姜仙凝手腕:“不可信她,她若再跑起来,姜真人却是不能再捉她一次。”
姜仙凝依旧蹲在魅仙面前,犹豫不决。
“无所谓,”魅仙虚弱的笑笑,轻咳了两声,“我本也知晓你们不会信我。无碍,就这样也罢。我恐是也撑不住几时了。”
“撑不住几时?”姜仙凝满面疑惑,“适才你不是跑的比我师尊还快吗?且这阵法吸附的真气,不是都能化作能为你所用的阴气吗?不过就是被我贴了两张不要命的符篆,你就忽然撑不住了?”
“休要信她鬼话。”刑岳依旧小心谨慎,不肯相信魅仙所言。
魅仙本无血色的脸颊愈见苍白,缓缓抬头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有气无力的道:“姜仙凝,日后,你的下场恐不如我。无论你做多少好事,如何做,你也是个邪物。仙门中人,用你时方可视若无睹,一旦用不到你,便弃之如敝履。如今三界混乱你方可逍遥自在,待得三界平稳之时,恐怕就是你劫难来临之日。”
“魅仙,你闭嘴,你自己如今落得如此惨状,却要拉上姜仙凝?你怎与她相比,她被世人称作‘天法得道’,受众神眷顾,因何便能落得同你一般下场?你不过是天地阴邪之气聚集的一只鬼而已。”刑岳见魅仙出言蛊惑,便立刻出声反驳。
“好,说得好。我不过是只阴气凝聚而成的鬼,你尽可如此轻贱于我。若是他日姜仙凝成妖成魔,你可是也会如此说她?”
“自是不会。”
“哼,便是你不会,但整个仙门会如何?你可还记得前几日在缥缈登仙阁发生了什么?便是姜真人,又能护你几次?姜仙凝?”魅仙讲此话时,眼中仿佛无限悲伤,不知是否触痛了心中些许情绪。
“魅仙,你到底要感慨些什么?”刑岳斜睨着魅仙,实是想不通,在如此时节,魅仙因何而感慨,难道只是为了令姜仙凝动情?
魅仙低垂眼眸,散乱的发丝胡乱在鬓边虬结成绺。没有了戾气,此时的魅仙到更加多了一些娇美之色。姜仙凝心中暗暗寻思着,魅仙此言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只为迷人眼目,找个机会逃跑。
魅仙沉吟了片刻,朱唇轻启幽幽的道了声:“我被他骗了。”
“谁?”姜仙凝深感魅仙忽然反常,急忙追问,无论真假,先听个明白再说。
魅仙并未继续适才的话题,万分悲切的笑笑,继续道:“适才你在我身上贴符,并非我多有志气,而是我觉出血鬼的鬼气溃散了。从前,每日里他阴魂不散的跟着我,我总嫌他过于纠缠,脸上每每都无甚好颜色。况且血鬼愚钝,粗鄙,除了知道偷鸡吃,其他好似找不到些许优点。但是今日,就在刚才,我觉出血鬼的阴气溃散之时,那些往日的纠缠,烦闷,嫌弃,竟全变成了不舍和痛楚。本以为能够不灭不死,有的是时间可挥霍,但失去,仅仅只是一瞬间。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唯有在你失去之后才能体会曾经的时光有多绝美……”魅仙仿若失了神智,无休止的唠叨着,几人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魅仙,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问你这大梵音阵是何物,你唠叨了这许久都是些什么?你不是说血鬼在阵外等着埋伏我们,因何又死了?难道仙门中人找到此地了?”
魅仙抬眼看一看刑岳,轻哼一声,便继续唠叨她与血鬼这一世姻缘是如何错付。刑岳在旁瞥着嘴,虽是得了些谈资,但怎奈这悲凉情爱故事的主角是两只鬼,且此时时间紧迫,姜真人与刑风并不知到底能撑得多久,更是无心听她啰嗦,但魅仙偏就是不着急,任你如何询问谩骂,也只是独自追忆着往昔情爱。刑岳在原地轻轻踱着双脚,强压下满心急迫,待魅仙讲完便赶紧问回正题。
姜仙凝倒是认认真真听了一遍,无非就是来回唠叨自己是如何错过了一份真情,得到时不珍惜,失去了空追忆之类。听来听去只有几句有用,便是他二人来此一战,布这个阵法俱是受人指使,为人所骗。他二人将周身阴气全注入此阵法之中,一内一外护着这阵,并以林中阴气为依托,便是姜问曦这样的地仙,想要破阵也并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