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仙凝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正要调笑,却听门口也传来一阵笑声,正是刑玉瑗端着两碗桂花红枣莲子粥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笑道:“阿凝日后要吃什么用什么自有我来安排,怎么还要求你一个男子?这胭脂水粉,量体裁衣可是你做得来的?”
刑玉瑗边说边把一碗莲子粥塞进刑岳手中,拽着胳膊将刑岳自床边拎走,一边喂姜仙凝喝粥一边揶揄刑岳:“你还是只管乖乖喝你的粥,这些日子阿凝吃的粥还没有你吃的多。若是论起浪荡度日,吃喝玩乐便是数你最行。”
刑岳听阿姐在姜仙凝面前奚落他,立时便把粥碗放在台几上,不服气的拿起几只发簪道:“谁说我不会选女儿家的东西,这些个钗头环佩难道不都是我选的吗?阿凝说她都喜欢。”
“好,好,你最行,今后阿凝便交给你照顾,你若是让她哭了,我便唯你是问,这样可好?”刑玉瑗并不与刑岳斗嘴,宠溺的笑着夸他。
刑岳一听果真开心起来,一脸惊喜:“阿姐此话当真?”
见刑玉瑗笑而不语,刑岳转头对姜仙凝,满面笑意。
“阿凝,以后你便归我了,你快些好起来,三哥哥带你去街上玩,每每说要带你和若清去玩,一直却没机会。今次定叫你玩个够吃个爽。只是……”刑岳略略沉吟,皱起了眉头,“你不能一直叫我刑岑凌,这样很奇怪,在邢家下人和门人叫我三少爷,三公子,家人就叫我阿岳,你叫我刑岑凌不是太奇怪了。如今我也不叫你姜仙凝,只叫你阿凝,你就叫我三哥哥吧。”
“三……三哥哥?”姜仙凝满脸尴尬,实是叫不出口。
刑玉瑗却看看刑岳,笑了起来,柔声对姜仙凝道:“阿凝,此次我倒是要帮阿岳了。”
刑岳闻言也有些意外,以为阿姐有意成全自己,满眼尽是感激。
刑玉瑗并不搭理刑岳的感激,暗示,只对姜仙凝继续道:“阿风和阿岳背你回来之时,你们一行四人当真似是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幸好那几日我听闻你们在三界大战吃了亏,放心不下日日在大堂等着,是我和晨露,碧痕开的门。若是被旁的人见了,定会以为你们是魔物上身,闹得大了。之后阿岳便让我将你藏起来,说千万不能叫人知道你在此处。于是我便将你安排在这侧房偏屋中,这屋子是当年阿娘小憩时用的,许久未曾有人来过,你的起居也都是我亲手安排。如今一晃数月,你在府上的消息连阿川都不曾知晓。
如今你若是要在府上行走自如,定要有个身份。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要个什么身份才能不委屈了你,又不令人起疑。这便刚好有个契机,前些日子一个远房表妹要来府上住些日子,但路上病倒,又折回去了。你用她的身份住下来便是极好,不失了身份,对府里人不熟也不会令人生疑,况这远房妹妹谁都没见过,便是连阿川也能一起糊弄了。只是,需得拟个书信,带个信物。”
刑岳闻言拍手叫好:“阿姐想得竟如此周到,还是家中不愧又阿姐,万事皆可度过。假造书信的事交给阿岳便好。如何入府便由阿姐安排吧。”
刑玉瑗微笑点头,继续道:“若要安排,这便说到了称呼。这妹妹的名讳唤作沐影,并未有个‘凝’字,平日里只说是闺帷小字唤作‘凝’也还尚可,只是这大名还是需得知晓。再则就是称呼,沐影妹妹儿时同阿岳有过婚约,只是后来两家都出了些意外,这婚约便解除了。此时沐影妹妹要来,恐怕是并未忘记婚约之事,此前信中还提到几次‘三哥哥’。此后阿凝若要扮作沐影确是要唤阿岳一声‘三哥哥’。”
刑岳听到此处,更加得意洋洋起来,连忙跑到姜仙凝床边,笑意盈盈的弯腰,认真盯着姜仙凝的眼:“叫声‘三哥哥’。”
姜仙凝自三岁上青云峰便被姜问曦当做男儿一般养大,且缥缈只有男弟子,自小便同男儿一般,从不扭捏,不懂风月。今日忽的竟要叫刑岳‘三哥哥’这样暧昧的称呼,立时便涨红了脸,目光游移无处安放,张了几次嘴,终究还是咬着下唇发不出声。
刑岳见姜仙凝尴尬含羞,更加来了兴致,竟一抬手用手中簪钗挑住了姜仙凝下巴,满面轻佻的道:“快叫声‘三哥哥’来听听,你莫要害羞,今后都要如此叫。”
姜仙凝满面窘色,红着一张脸,嘴里含混不清的嘟哝了一声:“三哥哥。”
刑岳却听的清楚明了,笑容灿烂连声应道:“哎!就是如此,好妹妹,以后跟着三哥哥,保你吃尽天下美食,游遍天下美景!”
刑玉瑗见刑岳愈发的没个正经,便轻轻推开刑岳,笑道:“好一个登徒浪子,你若再是这般,便不把阿凝交给你了。仔细你逗哭了她,我便罚你抄一百首诗词。”
“好姐姐,你可别罚我抄诗,如今我没学会作诗,倒是能背上百首千首了。我不逗她,你别不让我管她。后日便是八月节,待拜过月,阿岳带你们好好去玩,如何?便不要罚我了。”
刑玉瑗笑而不语,看看刑岳又看看姜仙凝,深觉刑岳许久都未如此欢欣,邢家许久也未有如此温馨和谐的画面,若是此时刑风,刑川和阿爹也都如此这般,谈笑风生,便是人间最圆满的场景,也不枉阿爹给自己起得‘玉瑗’的名讳。
刑玉瑗与二人谈笑了几句,便又转去厨房准备晚膳去了,屋中只剩刑岳,姜仙凝二人。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刑岳并不再坐床榻,而是搬了凳子坐在姜仙凝床边,默默看着姜仙凝,却一时找不出话题。
“刑……三哥哥,”许久,姜仙凝憋出一句‘三哥哥’。
刑岳闻声一顿,抬头应了一声,又没了动静。
“你们是如何救得我?那断魂崖不是能吞噬魂魄?我是如何活着又如何回来的?我们一行四人,除了三哥哥和刑少主,还有谁?难道是若清?”
姜仙凝满面疑惑,却问的郑重。刑岳沉默许久,张了张嘴,依旧低头沉默。
姜仙凝更加疑惑起来,侧身抬头,自下方盯着刑岳的低垂的眼眸:“到底是如何救的?有何不可说?”
刑岳又踯躅了半晌,吞吞吐吐道:“就是,其实崖下白雾并不伤害魂魄,我同大哥还有魑离,若清去崖底寻你,发现你挂在一棵树上,便救了回来。怕赵老道追来,便着若清回去,将你藏在了刑家。”
姜仙凝见刑岳说的吞吐,有不合情理,疑点颇多,更加疑惑起来:“既如此说,也没什么危险,因何阿姐说你们回来时如同自地狱归来?既然刑少主知晓我藏在此地,因何一次未见他来探我?三哥哥,你休要骗我,到底因着救我发生了何事,你一一告诉我,让我知晓。若是一直不明不白,我便是活过来又有何用?连恩人也不知晓,倒莫名变作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你叫我如何活的安心?”
刑岳见姜仙凝不似玩笑,又沉吟片刻,终于狠了很心开口道:“也罢,你若非要知晓,我便告诉你,但无论你听到如何事情都要镇定自若,人生漫长,任何事皆可从长计议。”
刑岳见姜仙凝认真点头,便略做思忖,整理了一下思绪,讲了一个略有些冗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