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既是要挖出地下佚城,还望诸位能保佚城不损,留我族人魂魄在其中。想来姜师傅仙法断然要高于影大人,既是影大人都能做的术法,姜师傅断然要高过几分。还望有朝一日姜师傅能将我族人复活,他们不过是一众老小并无罪孽,还望姜师傅成全。”
姜问曦本是护着姜仙凝在旁冷眼倾听并不打算作答,但阿蔓竟指名点姓恳求起来,只得冷冷开口道:“复活之术本就不存于世间,影大人所炼制魂息皮囊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人即已逝,还是入土为安便好。”
阿蔓闻姜问曦所言,满面焦急:“影大人说那魂息皮囊因着只放了一丝魂魄故此那皮囊并无意识,若是放入整个魂魄便如同换了个皮囊而已,便是复生了。”
“阿蔓,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必如此执着,若是影大人果真能换个皮囊再复生又因何还要炼什么长生不老丹,只需随意换皮囊便是长生不老。可见还是换不得的。”
阿蔓闻听刑岳所言,缓缓地下了头,久久不再言语。
“我虽不能令你族人复生,但却可做场法事潜心超度,送他们入轮回。若是你们苗人不信轮回,亦可将你族人魂魄送至洪息大师处度化,许是还能往生极乐。你只管放心便好。”姜问曦见阿蔓一时灰心丧气,便出言稍许安慰。
许久阿蔓长长叹了口气,微微点头:“如此甚好,阿蔓多谢诸位不计前嫌愿救我族人。”
言罢,对众人一一抱拳道谢,最后于姜仙凝面前竟是普通一声跪了下来。
“姜姐姐,阿蔓害你至此,还望大人大量不要记恨阿蔓,阿蔓此生许是注定孤独,来来去去皆是一人,便是全寨死光也不带上阿蔓。难得姜姐姐并不嫌弃对阿蔓说了许多真心话,但阿蔓却是并未珍惜,是阿蔓错了,若是果真有来生,阿蔓想要同姜姐姐做个姐妹或是生死之交,也不知姜姐姐是否嫌弃。阿蔓就此拜别了。”
众人才听得阿蔓所言有些怪异,还未有何反应,便见阿蔓脸上略略现了一丝笑意,轻声道:“如此阿蔓便不是孤独一人了。也算是对得起姜姐姐。”言罢一丝鲜血自嘴角滑落,咕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刑岳急忙上前查看,竟是早已没了气息。一缕稀薄的白雾阿蔓口鼻中缓缓飞散,不待刑岳有何反应,便如一片散落云彩般轻轻飘散了。
刑岳才要起身却见一张纸条自阿蔓手中滑落。刑岳附身将纸条拿起,只见纸条上写着歪歪扭扭几个汉字:姐妹蛊,姊蛊死,妹自废。
刑岳捏着纸条想了许久,终究亦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不是不想再孤单一人吗?如今连魂魄都散了,岂不是依旧还是孤身一人?莫不是只为了将姊蛊杀死?刑岳一时想不通,却将纸条暗暗团了起来并不打算给姜仙凝看见,再平白增添许多烦恼。
再转眼看看靠在姜问曦怀中的姜仙凝,此时已是只剩半条命,似是早已失了神智只靠姜问曦一直手臂支撑歪歪斜斜站在当地。刑岳心中顿时一阵惆怅,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忽的自丹田涌上心头,最终化为一团瑟瑟的棉桃不上不下,卡在胸口。
曾经对阿水怀着几分愧疚,总不知需得如何补偿,如今却是随阿蔓一起烟消云散半片魂魄都不曾留下。再看眼前姜仙凝全身血污,本就被逼得失了金丹堕落成一个普通人,如今却是连个普通人也只做成如此模样。
刑岳忍住揉一揉酸涩的双眼,忍住将要挤出眼眶的泪水,缓缓自地上背起阿蔓的尸体向佚城外走去。
如今佚城失了城主,城中暗器密道一时再难启动。当年二层屋舍中的各种魂息也不知去了何处,已是所剩无几。倒是街上四处游走的魂魄更加像是城中居民一般谈笑风生,眉飞色舞。
众人此时皆是满面愁容,见不得一丝喜气沉闷得向城外走去,姜问曦见姜仙凝似是昏了过去,便一把将姜仙凝抱了起来,疾步走出佚城大门,摆剑气准备御剑而去。
姜问曦几步走到佚城外,才自手中抖出剑气,只见不远处一丛灌木之后忽的有个黑影闪了一闪。姜问曦忽的一翻手,一条剑气便奔黑影打了过去。
随着剑气落地,只听接连不断的扑啦声响起,竟是一群乌鸟躲在灌木之后。姜问曦因半抱着姜仙凝,一时脱不开身,只得手中掐个符咒向乌鸟方向打去,但乌鸟在树林中盘桓不定,这一个法诀却是打空了。
姜问曦待要再掐个诀时,只见刑风几步上前准备进入树林去追那些乌鸟,但却被魑离一把拉住:“刑风,你且虽姜真人一道回宣武楼,安排好姜仙凝。这些乌鸟是影大人耳目,属于魔族之物,既是魔族脱不开关系,我便前去会一会这背后之人。”
刑风微微点头,但以影大人为人阴险狡诈,不择手段,倒是真真对魑离放心不下。只见魑离说完转身便是要走,刑风忽的一抬手拉住了魑离臂弯:“让阿岳随你一同去,影大人阴险狡诈,你一人恐怕容易被他暗算。”
魑离低头,看着刑风拉住自己的手,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往日的媚态又恢复在脸上:“你可是忘了是谁一个人将你众人自暗魔阵中救出的?魑离是何人你怎会不知?刑岳去了只是徒增累赘而已,况且这乌鸟去了哪里,如何追踪只有我知晓,你休要挂念,我去去就来。”
言罢,将刑风的手轻轻拉开,一转身几个起落便追着乌鸟的方向,消失在树林之中。
刑风见魑离果真自己走了,便回转身对姜问曦道:“姜真人,阿凝可还……”刑风不敢胡言乱语,但此时姜仙凝面色苍白,嘴唇酱紫,一张脸如同白纸一般,一时竟是不知死活。刑风将想要问的话狠狠压了下去,想了个似是轻松的问题:“姜真人,阿凝若是不能承受御剑,我们便去山下雇一辆马车回去吧。”
姜问曦轻轻低头看了看怀中昏迷着的姜仙凝,对刑风微微摇了摇头:“我带她御风自是无碍,只是不知她这身体还能撑上几时。”
刑风静静打量了打量姜仙凝,微微叹了口气道:“阿凝这般模样可是被……”刑风盯着姜仙凝下腹部一片干涸的血迹,忽的收住话头,不知还能问些什么。这一片血渍是因何而来,更加是不敢细想。
“你尽管问便好,想得也无甚出入,凝儿正是被剖了金丹,此生都如不得仙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