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她得去把坎德叫醒，好卖他的人情，让他更信赖她。离近了才发现：坎德还流泪了啊！
“不，莉莉……”双眼紧闭的男人又叫了一声，额间的碎发被冷汗浸透，粘在他的皮肤上。他的整张脸都是湿的，泪水和汗水融在一起，不分彼此。金光闪闪的坎德骑士从来没有这样颓唐脆弱的时刻——但也许，赛罗姆是有的。
歌莫拉的头脑里突然就闪过一段回忆，一个始终抽抽搭搭流眼泪的男孩。她拉着他的手往前走，那是一片漆黑的荒野，天上有一轮红色的月亮，远处有不知名的野兽的嚎叫。他们很累，很怕。但只有赛罗姆在哭，不停地哭。他好像一直都很爱哭。
她坐到骑士身边。
“赛罗姆·坎德，”她说，“您醒醒。”
他没有回应。所以她继续重复这句话，声音越来越大，这副年轻的嗓音撞上山洞的墙壁，发出持续不断的回音。那又勾起了另一段回忆。她在树林里奔跑，她在追赶，她不断高喊着赛罗姆，一声又一声，终于追上了那个把男孩夹在胳膊里跑走进的男人。他用明晃晃的刀威胁她，而她张开了她那一口参差的，还没更换完全的牙。
她拽回了她的同伴。
坎德睁着那双平素锐利的蓝眼睛，十分茫然地看着她，仿佛不知道身处何地，今夕几何。歌莫拉毫不怀疑，接下来，坎德就要叫她莉莉了。
“坎德老师，”她抢先说，“您刚刚好像做噩梦了。”
他蓝眼睛里的迷茫像晨雾一样散去了。
“是吗？”他说。他慢慢坐起来，像个腹部受伤的伤患。他抬起手，慢慢摸着自己湿漉漉的脸庞。他笑了，转头看向歌莫拉时，恢复了他惯常那种不可捉摸的温柔。
“抱歉，”他说，“我居然不小心在守夜时睡着了。幸好你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诺玛尔小姐。”
接着他张望了一眼洞外。
“雨停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