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能地不敢过去。
可她身边的爱丽丝·诺玛尔却迈步了。她就像任何一个爱护子女的母亲那样，行使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权利：把哭泣的孩子揽到自己怀里。
坎德放开莉莉，没有阻止诺玛尔夫人。骑士慢慢站起来，表情难以捉摸，一只手状似不经意，搭到了他腰边的佩剑上。但是，他仍旧很难让人觉得他可能做出危害女孩的举动，因为他看着诺玛尔母女的表情是一种认真倾听的理解的表情，带着宽容和友善。
就算如此，乔还是有些心惊地听着夫人请骑士不要再逼迫她的小女孩做她不想做的事。爱丽丝开始援引各种圣传典籍和圣徒名言佐证她的观点，她的话语。这太不谦卑了，在一位神殿的红袍骑士面前卖弄学识，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正确。而且不要忘了，站在那里的可曾是裁决所的裁决骑士啊。
坎德没有反驳爱丽丝，这令乔松了口气。她听着骑士肯定爱丽丝对女儿的爱，肯定她对神意的理解。听着听着她开始发晕。语句和语句间的逻辑链条在他们俩你来我往的交谈里辗转腾挪，来回翻转。坎德说着说着，爱丽丝对女儿的爱和对神意的虔诚就变成她必须支持莉莉尽快加入神殿的理由。
他说得爱丽丝哑口无言。
乔，说实话，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个逻辑是怎么成立的，但她能从夫人的沉默中听出一种艰难的处境：如果她继续这样纵容莉莉任性，而不是鼓励她加入神殿，那她的爱就不真挚，她的虔诚也不真诚，她伪善而伪信。
她沉默，他也沉默，这是一种罕见而危险的沉默。他们都不是固执己见，一定要让别人服从他们意思来做事的人，他们是习惯妥协和让步的人。可今天，没有人妥协。
却没有一个乔越来越紧张，不知道这会如何收场。她觉得自己应该上前去打个圆场——茶水，点心，随便什么，打破这僵局，不然——不然——
莉莉突然开口说话了。
“哎呀，妈妈，坎德老师，你们误会我了，”小姑娘的声音里还带着鼻音，“我哭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因为——坎德老师说得太好了，令我感到惭愧。我以前因为那么微不足道的理由而不聆听神给我指好的道路，真是太不应该了。”
女孩从她妈妈的怀抱里出来，走到骑士面前。
“我愿意加入我神的神殿，坎德老师。什么时候举行誓愿仪式啊？”
乔于是高兴起来。莉莉这样说，那一切就好办了。她看了一眼爱丽丝，夫人没有笑，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盯着坎德骑士。夫人太呵护这个孩子了！呵护过头，种种杞人忧天的想法就会成为负担。乔心想，她一会儿可得好好安慰安慰她。
坎德这时发话了。
“明天。”他说。